时间过去三天,按照大唐的规定,初一前三天加上初一后三天,再算上初一这一天,正好是七天的假期。
不过为了赚银子,临安城里的商贾铺面则是没有一家关门歇息。
至于那些汇聚到临安城的流民,其中大部分也以临安府的名义安顿到了光雾山,由大唐城建公司临时在水泥村隔壁搭建了庇护所,虽然即便如此,按照预计也会三分之一的人活不过这个冬天,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因为内务府和外事部同时出手干预的缘故,大量的粮食从各地征调而来,当然是以高于市价几倍的价钱买来的,算是一解燃眉之急。
其实很多时候李兆也觉得自己很矛盾,又不想做亏本生意,又见不得这些人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并不是说什么圣母心泛滥,仅仅是在李兆看来,这些人死得有些太轻贱了,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皇子,也不是什么王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因此才无法视人命如草芥。
至于临安城以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忍冬挨饿,那就不是李某人可以解决的了。
有多大的本事干多大的事,有多大的屁股坐拉多少屎,李兆也不可能散尽家财去救济天下的流民。
不过好在阿里商行的资金实力雄厚,即便是亏损也在承受范围之内,只是苦了黄大楼这个大管家,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赔进去,每天都在夜里以泪洗面...做善事真是太要命了...
而且李兆此举是以临安府的名义行事,也算是给了谢东阳一个面子,终归是让朝廷的颜面能过得去。
文渊阁,原本还是休沐的日子,但谢东阳等人却是依旧在暖阁里批着折子,可以说若是没有这几个内阁大臣,光是靠李明乾批阅折子,只怕是一天十二时辰也不够。
谢东阳将桌案上最后一份折子打上圈,写上搁置二字后,将笔放在砚台边上,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接着转头朝苏文璋开口道:“苏大人,年前咱们商议的事宜如何了,户部能筹措多少银子出来?”
苏文璋叹了口气,作为大唐的户部尚书,朝廷的钱袋子,看似举手投足间就能动用百万两千万两的银子,但实际上的这几个内阁大臣中,当属苏文璋的压力最大,虽然苏文璋比起谢东阳年轻一些,但容貌上却是和谢东阳没什么差别,足以看出苏文璋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李兆也曾私下说过,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当大唐的户部尚书,都不见得能比苏文璋做得更好,这就是事实。
苏文璋将怀里的暖手炉抱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房玄龄这一年以来兴修水利,来年的税收倒是会比过去两年好上不少,再加上外事部建立后,商税也是翻了几倍,不过朝廷要用银子的地方却是也不少,户部从各处抽调一些出来,也能凑出四五百万两,再多也就没有了。”
苏文璋又看了一眼史迁,笑着说道:“这还多亏了史大人从牙缝里节省了不少军费。”
史迁一边批着折子一边低着头回道:“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咱们只能尽力而为...年前我已经让兵部扩招大唐水师,此次水师扩兵预计两万人,至于海船,射洪那边的官办造船厂已经开始动工了,幸亏武阳王那个卖国债的法子行得通,这造船的银子倒是可以用国债先垫上。”
国债的事情推广还是十分顺利,年前便是以户部和外事部的名义对民间售出了共计一千五百万银子,债券是五年期限,每年除了需要支付本金以外,还有三厘的利息,其实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很大的负担。
内阁这几位也明白,那些民间的商贾和地主会买国债这笔账,纯粹是看在李兆的面子上。
毕竟有李兆站出来当中间人,大家也不担心朝廷会赖账,大不了最后去找阿里商行,终归是不会亏本的。
而朝廷自然也不敢赖账,毕竟谁敢去坑武阳王,这家伙要是发起疯来,恐怕就不是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能解决的事情了。
张居正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食盒,里面放着整齐的糯米糕。
“三位大人尝尝,这是下官的儿媳妇做的,算不上什么佳肴,不过也尚可解馋。”
谢东阳接过一块糯米糕吃了两口,点头道:“居正,你对朝廷要重新出海这件事,怎么看?之前咱们商议的时候,你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自从谢东阳重新回到内阁后,他和张居正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两人虽然在政见上有所不同,但终究都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也并非有什么私仇。
苏文璋亦是笑着附和道:“居正话虽少,但每次都是一鸣惊人。”
张居正朝三人拱拱手,接着开口回道:“我朝曾经也几次派遣船队出海,不过后来皆是被以劳民伤财为由搁置了,其实在下官看来,出海也并非是百害而无一利。”
“自从朝廷开了海禁之后,民间商贾皆是出海行商贸易,所获之利亦是丰厚,就说近海的第一海商,聚宝商行,那周家可是号称富甲四海啊,足以看出这出海是有利可图的,既然如此,为何我等要固步自封,循规蹈矩的照着祖制办事,这岂不是明知可为,而不为。”
三人皆是点头称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谢东阳才愿意力排众议主张朝廷出海的事情,毕竟朝堂上百官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好出海,还是有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说是劳民伤财。
但自从李兆将太子和老三发配到海外之后,谢东阳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毕竟李兆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不仅在皇上面前保下这两人的性命,还不惜花费银钱将这两人送出海,这便说明出海之事确实值得推敲。
谢东阳将手里的糯米糕一股脑塞进嘴里,就这茶水一口吞下去。
接着站起身走到暖阁门口,今日风雪渐缓,阳光洒这老旧的院子里倒是温暖了许多。
“那便出海吧,我等作为辅臣,若是连这点责任都不敢担着,还谈何辅臣...”
史迁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东瀛那个地方虽然地盘小,但若是作为我大唐出海的桥头堡,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短时间内兵部可以调集沿海周边的地方州军出海,也不会花费过多的粮草,诸位大人,咱们要不要商议一下此事?”
另外三人皆是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
这四人皆是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从施舍恩惠的天朝上国,逐渐走向了一条殖民主义的道路...
某个还处于四处战乱的弹丸小国,殊不知已经被旁边的一头雄狮给盯上了...
这件事李兆也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李兆绝对会劝说谢东阳打消这个念头,朝廷出海?这岂不是要跟我李某人一起抢饭吃?
不过也正如李兆所期许的那样,这个世界的大唐已经发生了改变,下到黎民百姓,上到内阁辅臣,历史的车轮依旧在滚滚向前,只是车辙的方向发生了偏转,至于这个转变所带来的结果是什么,谁又能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