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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记得《万物集》中的对于这种东西的记载,不多,只有短短半页:

“非人、非物、非鬼、非灵,极为罕见,由执念生;

散则弱小无力,少则三日,多则七日便会自灭;

因可融合吞并,强大执念会主动融聚其他执念,以化形体;

融聚后,力量增强、不死不灭,可控自然之力;

此物空余强烈执念,无理智逻辑,故性暴虐、恐怖、多以破坏为宣泄,实为灾害,又名——人灾。”

虽然字数不多,但是对于这种执念的聚合体的介绍,信息量却已经足够。

特别是“人灾”这个形容,短短两个字,便足以说明这东西到底有多难对付。

而这般难以对付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白夜城城主府,居然有两个。

虽然其中一个人灾还不成气候,十分微弱,但毕竟有“灾难”之称,再微弱所能带来的破坏依旧无法想象。

秦蓁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甚至有点想竖个大拇指,衷心地感慨一句:“六。”

景星似乎也对这种情况有些无语:“大概和这城主府的风水有些关系,虽然这么说并无根据,只是我自己的感受,但是这地方确实十分适合养一些……奇怪的东西。”

“怎么说?”秦蓁有了一丝兴趣。

景星也不卖关子:“城主府的那个防御大阵,我怀疑有问题。只是阵法上我虽有涉猎,但并不算精通,看不出其中的关窍,若是大师姐醒着,大概能看出一二。”

毕竟是浮瑶长老的亲传弟子,身为卜者,本就需要精通各种阵法和符法,毕竟这都是推演一课必学的东西。

“大师姐为什么会一直不醒?”

秦蓁仔细查探过了,向清神魂俱在,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势,呼吸平稳得好似真的只是熟睡了一般。

但若真是如此,景星不可能放任她一直躺在这棺材之内,而是早早就将她唤醒才是。

除非,向清的“熟睡”另有蹊跷。

秦蓁看向景星,但先于景星发生的是那个失踪女子执念形成的人灾。

“她自己忽然跑进来,又忽然扒了城主的衣服,躺进棺材里了,我看见,她用血在棺材里涂涂抹抹,然后忽然就,不动了。”

这个还未成为气候的人灾,说话的声音竟是越来越清晰了。

秦蓁怀疑,这是自己与这个地方联系加深的缘故。

“涂涂抹抹?”

秦蓁很快就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她将棺材盖往一边又推了些,小小的火苗在指尖绽开,照亮了棺材内部。

秦蓁这才往棺材四周的板上望去。

只是,这一望,她的鸡皮疙瘩瞬间立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了——

这棺材里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符。

“镇灵符?”

景星依旧蹲在棺材板上:“嗯。”

“为什么师姐要在棺材上画上这样的血符?她要镇压谁?”

景星的目光落在了向清安静的睡颜之上:“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

“她……自己。”即使在看到血符的时候,心底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是在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别扭又奇怪。

“师姐体质特殊,若一直留在这阵法之中,怕是会出事,到时候危险的可不只是人灾了。”

秦蓁总觉得景星最后一句话另有深意。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重要的是,她听懂了现在情况紧急。

“那就把师姐送出城主府。”秦蓁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断,“我知道这里灵力不能正常运转,但是妖力可以,定然能突围出去。”

“好,你先带师姐一起离开。”

“我能把你和师姐全都带走。”秦蓁显然不想让景星一个人留在这里。

景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小师妹,我不能走,我只要离开这里,人灾必然会立马失控,到时候,白夜城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会死。”

“可是……”

“你曾经对梨纭仙子说过,你是修士,别忘了,师兄在是你师兄以前,也是个修士啊,更何况,白夜城还是我的故乡。”

秦蓁到了嘴边的话语,只能尽数咽下。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二师兄和你保证,一定会拖到你带着救援赶来,所以——小师妹,白夜城的百姓们,就拜托你了。”

秦蓁的鼻尖有些发酸,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到底能说什么。

倒是那女子执念的聚合体人灾又开口说了一句:“我能指引,你们离开,作为,景仙君以身镇压阵眼,以魂护得南苑的回报。”

“!!!”

秦蓁闻言猛地抬起了头,震惊地望向了景星。

她就说景星为什么会神魂离体?又为什么身体在那么个奇怪的地方,想要靠近时,还会被水牢阻拦?

原来是这样。

景星不是被谁束缚在了那里,而是他主动将自己束缚在了那里。

那小小的水榭,居然是这个城主府防御大阵的阵眼!

若这大阵真有什么问题,处于阵眼最中心的景星,怕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赴死。

若不是秦蓁闯入,甚至可能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付出和牺牲。

他挺身而出,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自己手中的剑,护得住想要守护之人。

一如她上一世,为了护得同门,死守宗门。

重生后,秦蓁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后悔当时的选择吗?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她不悔自己的选择,她的剑意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她出剑,只是因为她想这么做,和别人怎么想,怎么看,都无关。

那些人最后那般卑劣地对她,那是他们卑劣罢了,为了卑劣的人而动摇自己的本心那才是愚蠢。

她不悔当时的选择,这和她之后再见到那些人时绝不客气,毫不冲突,重要的是自己想做什么。

“二师兄。”想到这里,秦蓁直直地望向了景星的眼睛,“除了带走大师姐,你还有什么交代我做的吗?”

景星总觉得自家小师妹身上,好像产生了什么看不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