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故意拖长了尾音，随后轻笑一声道：“让他面对面说给你听吧。”
景星完全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事情。
他不由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由得轻轻地摇了摇头。
果然很有小珍珠的风格。
“大师兄。”景星偏头看向身边紧紧握着药瓶的淮序，开口唤了他一句。
淮序望向景星：“嗯。”
“赶紧结束这里的一切，我们——早点回家。”
家才不是落星渊这样的地方。
家是有关心自己的人所在的地方，是再晚回去也有人给他们留一盏灯的地方，是有人在期盼着他们回去的地方。
是他们的，破云宗。
“嗯，回家。”
等新长老就位以后，他们便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破云宗。
真奇怪啊。
明明身处在全是同族的地方，却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但身处在没有一个同类的破云宗，他却觉得自在极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的父母现在如何了？”
见淮序的心情好了很多，整个人也更加释怀，景星这才敢继续追问起这件事。
果然，这一次淮序并没有露出看向远方时的那种沉重表情，甚至还多了几分轻松。
“在我被喂下毒药，药性发作的时候，前任族长大限来临陨落了。他们急着去扶持可能成为新族长的人，以此再次实现阶级的跨越，所以，当他们看我已经奄奄一息，便将我丢出了落星渊，以为我会就此死在外面。”
“没想到，我依旧没死，只是伤得太重了，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治好了伤，那条命既然我已经算是还给了他们，那么——有些东西就该轮到我讨回来了。”
一群靠他的牺牲、痛苦来获取权利、地位和财富的人，凭什么享受这一切？
既然是他付出的东西，那便由他讨回！
生恩已还，便算是斩断了这最后的血脉联系。
“你杀了回去？”景星猜测道。
而这一次，淮序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当然。”
景星笑了：“他们很惊恐吧？看见你还活着时，是不是丑态百出？”
淮序也笑了：“是啊，我从来不知道有的人，可以那般丑陋。”
他们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用最致命的攻击想要撕碎他，却没一个人拿他有办法，只能恐惧地迎接着自己的死亡。
便是那十二位长老，都拿他没有办法。
口口声声要按照龙族的规训，将他扒皮抽筋，斩断龙角，废去所有修为。
可下一秒，天地异变，象征着龙族族长产生的祥瑞金云飘下，将淮序托举了起来。
最后金色的祥云变作金光，没入了他的体内，而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他，新的龙族族长。
龙族的规矩算什么，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废止。
这个落星渊，由他说了算。
淮序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十二位长老，还有他们家族尚有口气的族人震惊到崩溃的眼神。
特别是他的父母，嘴里一直不断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成了新的族长？”
那他们这些年所做的这些算什么？
他们只是想要家族更进一步，想要家族更加兴荣而已，为此他们甚至放弃了亲生的孩子。
可是——
为什么命运要跟他们开这么大的玩笑！？
原来他们弃之如履的，狠心抛弃的，居然是振兴家族、一跃登顶的唯一希望！
“淮序，不，不，序儿，阿爹阿娘错了，放过我们，求你！”
听着亲生父母的哀求和保证，淮序却并没有觉得高兴。
他用尽一切都换不来的关爱，现在只是因为一个身份就得到了。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二位叫错了，我爹早死了，你们不是知道吗？”
当初可是他们亲自把他划到了一个已死的旁系族谱下面，说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不不不，那只是我们弄错，对，只是我们弄错了，你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以后，不，你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那是淮序对自己的父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时候的淮序，凶残而又冷漠，族人和有些激进的长老，他一个没放过。
没有人敢靠近他半分。
直到他一次外出，意外遇到了温琼华。
“这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啊？那你要不要来我的黄金台，做我的大弟子？我若是不幸死了，黄金台就归你。”
“你要死了吗？”
“怎么和师尊讲话的？为师我当然要长命万岁的。”
“那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弟子？”
“你可以拥有一个长命的师尊，一直陪着你？”
淮序只觉得荒唐，更荒唐的是，他答应了。
这一荒唐，就是这么多年。
他曾经渴望的一切，在这个小小的、外人眼中的破落宗门实现了。
真想快点回去啊。
“好了，不是说要去给那什么宝赐福么？走吧。”
“稍等，我得先取一样东西。”
“我陪你。”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淮序住的地方。
和破云宗上，淮序那个快要闪瞎人眼，雕梁画栋、金玉宝器堆得满满的住处不同。
他在落星渊的这个“家”，很大，也很空，几乎没有什么家具。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空洞的“牢笼”。
只怕那个时候的淮序，每次回到这里，也只是随意找个角落，靠墙一坐便开始修炼或者休息吧。
这里和山洞，和荒野，和客栈，和外面的一切，都没有区别。
只是他暂时容身的地方。
不是家。
“你要拿什么东西？”景星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委实看不出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拿的。
淮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了一个角落，从高高的屋檐，拿下了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景星凑过去看了一眼，看见是一片薄薄的硬壳。
“是我当时的蛋壳，以前一直带着这东西，希望有一天家人可以通过这个认出我，后来……这东西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景星被淮序提醒，这才发现上蛋壳上有不显眼的纹路，与其他兽蛋确实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