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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获悦膝盖已经隐隐作痛,她长这么大,还没跪过这么久。

圣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是好半天没说话。

李获悦也不急,情绪十分稳定地在等待。

等了差不多半盏茶时间,圣上才开口问到:

“你说京都有很多潜伏的穿越者,那你举几个例子?”

李获悦不慌不忙地报出了好几个假信息。

有一些是并没有记录在册,但是李获悦知道的,已经被捕的人。

有一些是作恶多端的恶霸。

还有一些是圣上不会愿意去动的高管亲眷。

最后,掺杂了真的进去。

“还有桑扶卿的弟弟桑宝和,民女认为他也是个穿越者,前几天,我三哥和他相遇,他嘴里念叨的,就是民女在寻人启事上所画的枪械。”

“三哥不知道什么是枪械,只知道回来与我学舌,讲给我听,我这才知道,原来桑宝和也被穿越了。”

“我的寻人启事也是在寻他,自那日之后,我再去找桑宝和,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他的踪影。”

“还有昨日南夏河畔,我本是去找许状元商议退婚一事,谁知竟然在河畔边发现十几个人神色略显异常,但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我都不能直接上前问。”

李获悦嘚吧嘚吧说了一大堆,圣上也没有打断,反而十分认真地在听李获悦说话,不时询问一下细节或听漏掉的地方。

说到最后,李获悦给自己上了一层保护甲,说着:

“圣上,民女所说之事,全是民女自己的分析判断,有可能会有一些是民女经验不足而产生的误判。

但是,我听父亲说过,咱们南国抓穿越者,是因为有预言一代代传下来……

穿越者灭国。

因此民女认为,对于那些潜在的穿越者,我们有必要将他们揪出来,看看有没有谁狼子野心,好让我们早日祛除这个隐患,维护南国千百年的繁盛才是!”

李获悦陈词倒不是非常地慷慨激昂。

她跪着,并没有如同最开始那般,连头都得挨着地面,而是挺直了脊背,有力地说出这段话。

李获悦不止说话有力,语句里还一口一个“我们”,直接将自己划为南国兴衰的命运共同体,把自己列入与圣上同一战线。

圣上不置可否,等李获悦说完之后,略带不明意义的笑意,评价到:“你这丫头,倒是少年气十足。”

李获悦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评价是好是坏,只能当成好话来听着。

叩首道:“多谢圣上夸奖。”

“你……”圣上懒得再说,“这件事……朕考虑考虑。”

“……是。”

圣上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你说你寻来了图纸,从哪儿来的?”

“民女抓了一个穿越者,假装与他交好,让他乖乖交出来的。”李获悦说着,面不改色,“目前此人还在李府,我待会儿就把他给圣上您逮过来。”

“……先不急。”圣上大概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并没有同意李获悦的提议,“我想先听听,你对穿越者,是什么看法呢?”

李获悦垂眸,舌尖都被咬破了,“不过一群异族,不足为惧。”

“你很憎恨他们?”

李获悦又俯身叩首,没有抬头,声音毫无情感起伏地说着:

“谈不上憎恨,只是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民女看过不少登记在册的案例,似乎大多都是冲着与皇室宗亲结姻来的,除了做出一些讨喜的小玩意儿,似乎并无太多用处。

但是既然南国有这样的预言,想必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民女作为南国的一名普通百姓,自然是愿望南国更好。”

圣上想看看李获悦什么表情,却发现这孩子全程趴着,于是说到:

“先起来吧。”

李获悦依旧是先谢恩,再起身。

起身时,脸上已然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来。

似乎,她又算跨过了一道被砍的节点。

看李获悦起来了,圣上又问着:

“看你如此热心抓捕,我还当你和穿越者有何夙怨,那你可知,穿越者被捕后,都是怎样的结局吗?”

李获悦眼前瞬间闪过凉王府里的大鼎,她猜测过被抓住的穿越者结局,却没有真正见过。

今天老四过来要汇报情况,也被她先拒绝了。

也正因为拒绝了,她此刻也算是实话实说:“民女不知。”

没想到这个回答,居然让圣上很满意,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愉悦,对着李获悦说到: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恐怕是没办法成为殊察使啊。”

李获悦不解,第一次大胆问着:

“民女不是很明白,殊察使的职责不是抓捕穿越者吗?那只要抓到了穿越者,就算是完成了殊察使的使命,至于后续穿越者的结果,和殊察使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

圣上没有斥责李获悦的反问不合规矩,而是问着:

“如果最后穿越者的下场,是你难以想象的残酷,而那个穿越者恰好是你最亲近的人,你说,此时的你,还能保证你的抓捕行动正常开展吗?”

李获悦更加迷惑了,“那不知道结局,岂不是更好?

还能抱有一丝期望,这个人或许也不一定会死。”

圣上冷笑一声,“朕不需要有人抱有这样的期望。”

是啊,他是圣上,天下的人才任他挑选。

大殿金碧辉煌,无人说话时却清冷异常,仿佛像是一个富丽堂皇的监狱,囚禁着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圣上又说着:

“殊察使是十分特殊的官职,这份特殊,让殊察使注定了从头到尾对穿越者都持有一定要斩杀干净的信念,不能因为最后会多残忍,而出现任何怜悯之心。”

李获悦一愣,想到了自己的老父亲,他虽然愚钝,但对待子女和母亲的态度,明显不是什么冷血之人。

爱又不可能是假的。

恍惚间,她竟忘了自己来时的练习,任由自己的思维发散了一次,带起了不必要的情绪波动。

圣上看了李获悦一眼,带着一些笑意,也带着一起不屑嘲讽,“没有这个本事,你还来求什么殊察使,朕手下的官员,就那么好当?”

“我……”

李获悦深切感受到自己受情绪波动而产生的影响,那一瞬间,她居然想用其他热武器来交换,还好及时刹住了车,止住了自己因情绪混沌而想出的昏招。

“这样,朕让你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