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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一周某天上午,西水市西南部一个小山村,一个有些破败的农家小院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车边上守着两个八九岁岁的小男孩,对其他孩着怒目而视,生怕这些小孩去破坏吉普车。

院中间摆着火盆,木炭燃烧得很旺,上面的三角铁架上放着烧水的水壶,这会儿正冒着热气,壶嘴还发出口哨声。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提起水壶,把热水倒进暖水瓶里,然后去水缸里继续灌了一壶冷水,继续放在铁架上烧。

做完这些后,男子看了看坐在火盆边上翻看旧照片的弟弟,有些自惭形秽:自己的弟弟白净透亮,穿着电影上见过的风衣,寸头干干净净。再看看自己,虽然和弟弟长得有些像,但头发杂乱枯黄、双手开裂,指甲根充满黑色的泥垢。

弟弟边上坐着一个穿着皮草的超级大美人,这会儿也不嫌弃乡下的小孩,正抱着两个小女孩玩,教她们唱歌。这三十多岁的男子原本想让自己的俩女儿把新衣服收起来,以后再穿,现在却无法开口。

不远处的厨房里,男人的媳妇正在做饭,这会儿忙得不亦乐乎,有时候还走出厨房,到堂屋里拿一些香肠腊肉等珍贵食材。忙活儿一会儿后,她对自家男人喊道:“当家的,现在可以去杀鸡了!”

“哦!”男子看了正专心看着照片的弟弟一眼,然后就去拿已经捆住脚的鸡。

这男子是孙小宝的大哥孙大宝。没错,这一天,孙小宝带着胡丽波回老家了,他借了吴淑兰那辆二手吉普车,昨天赶到西水市。在那里,许安热情招待两人,然后今天天不亮就出发,上午九点才赶到老家。

其实,在那之前孙小宝就把电话打到乡里了,孙大宝也知道几年从未有消息的弟弟要回来,所以家里做了一些准备。

看到大哥在杀鸡,孙小宝放下手中的照片集去帮忙,顺便说说话。

“不在家里住吗?”孙大宝一边拔着鸡毛,一边问道。

“不了,回来看一趟,下午还得开车回南都。”孙小宝答道,“去年刚刚毕业,事情也忙,没空回来。今年其实也挺忙的,单位过年了活动多,所以提前回来看看。”

“哦!”孙大宝应付着,其实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的事儿······”

“都过去了,那时候我也小,不懂事儿,归根到底嘛,还不是因为穷呗!”孙小宝打断了大哥话,“反正,我也就是回来看看,以后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者有没有空回来,那我也说不好。”

当初的事儿,或许谁都有错,闹翻的事儿就是因为读书。

父母没了,孙小宝想继续读中学,孙大宝不肯帮忙,孙小宝一气之下卖掉自己那一份财产,然后与大哥断了往来。原本他被特招的时候,是兄弟俩化解矛盾的好时候,但谁也不让步,最后孙大宝被村里嗤笑,这几乎让两人恩断义绝。

现在呢?反正事情过去了几年了,而且彼此之间也没了利益冲突,再加上孙小宝还换了个人,之前的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

“当初吧,我和你嫂子有点对不起你。那会儿你也才十一二岁,还是个半大小子,我应该养你来着。”

“不用提那些了。当初你压力也大嘛!我记得那会儿,大顺和小明够你受的。”

“唉,可不是么?现在也是这样,地里刨食儿不够吃,家里又添了两张嘴,本来我我该外出的。可你嫂子一个人带不了他们四个,我哪儿也去不成。”

孙小宝这四个侄子侄女年龄相差不大:老大孙顺10岁,老二孙明8岁多,这是他离开之前就生了的。他离开那会儿,老三也就是大侄女翠花还在肚子里,至于最小的兰花,现在才两岁多。这起名,真的很随意。

“这次回来,还想见见别的亲戚吗?”

“算了,就别去喊他们了,我回来看看你就行,别的准备也没有。”

这时,大嫂也走了过来,看到孙小宝帮着孙大宝一起杀鸡,连忙把孙小宝推出去,嘴里赔笑着说道:“兄弟你现在是城里人了,还是领导了吧?这活儿不该你来做!”

“没事儿大嫂,顺便和大哥说说话。”孙小宝道。

孙大宝给媳妇使了个眼色,大嫂这才回到厨房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大嫂离开后,孙大宝开始给他介绍村里的最新情况,无非就是谁和谁结婚了,谁发财了,谁离婚了之类。

“那村里有传我的事儿不?”

“有!”

据孙大宝说,孙小宝去上大学之后,由于推荐他写诗投稿的那个老师还在这儿的中学教书,所以第一年还有一些消息传回村里。

后来,上面来了个调查组,把那位老师叫到县里问话,说孙小宝上大学的过程存在问题。不久后,那位老师被调离了,村里再也没有过孙小宝的消息。

于是有人说,孙小宝已经被大学开除了,但他走之前把财产处理了,回来后也没饭吃,再加上也不好意思回来,干脆消失了。

一两年后,有人传言孙小宝去了岭南特区,还有去宝岛的农场打工的人回来说,在那看到孙小宝。更离谱的是有的人在东北看到他,还说他被弄断了胳膊和腿,靠要饭过日子。

等等。

反正,什么样的传闻都有。

“还记山脚那个王老黑吗?现在他正在坐牢,他还想骗我呢!”孙大宝说道,“去年他去西南,也不知道干什么。回来后说看到你了,在一个矿里被压着挖矿,想出来的话,就得家属拿钱去赎。他说自己和那些人很熟,只要我把钱给他,就能把你带回来。”

“额!”孙小宝没想到,这村里的闲话真多,甚至还有人搞骗局。

“后来呢?”

“他在村里、咱们亲戚之间到处宣扬这事儿,我已经去借钱了。结果他因为骗了别人、拐卖妇女被抓了。”孙大宝心有余悸,“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坏。那时候你嫂子一生气,还回娘家了一个多月。”

把鸡收拾好之后,孙大宝洗了洗手,进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孙小宝:“这就是那王老黑带回来的信,说是你写的。”

“嗯?”孙小宝接过一看,这压根不是自己的笔迹,估计是那家伙为了骗人搞的把戏。看完之后,他摇摇头,把信递给大哥,“这玩意儿算证据,不过那家伙已经被判了,现在也用不着,你留着也行,烧了也行。”

孙大宝还说,关于他的这些谣言传出来后,有些亲戚还指责他呢:父母不在了,长兄为父,但孙大宝对自己的弟弟不闻不问,这太不应该了。他估计,那位王老黑就是看到这种情况,想诈他一笔。

孙大宝也想过自己去找找看:一是亲情,而是村里的流言自己实在受不了。可是,至今孙大宝去得最远的地方是县城,连西水市都没去过,他上哪儿找去?再加上家里也就这样子,他压根走不开,只能在各种复杂的心情下待着。好在这村里的流言蜚语不仅仅是针对他家,而且这点事儿也算不了什么。

“这村头村尾的,流言蜚语免不了。”孙小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