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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 > 第102章 活着,与生俱来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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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活着,与生俱来的渴望

女孩她睁开双眼,是因为彻骨的寒冷,在这几乎快要结霜的房间里面,唯有那够不着的采光窗肯施舍些许阳光照入,除此以外就再不剩下什么温暖的事物了。

或因为饥肠辘辘,或因为遍体鳞伤,在这逐渐使人麻木到失去时间观念的地下仓库里面,就连每日的餐食都是一种奢求,如此就不要提生病时的条件了,无非就是几个人进来,扔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片,连水都不肯多给一些。

这样的话,女孩就只能干硬地咽下所有的痛苦,只是好在还活着,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自记事开始就完全没有离开过房间,也理所当然的没有见过父母,至于教育之类的事情就更是闻所未闻,就好像她存在的意义只是待在这里就好,除此以外的一切皆为空虚,也并不重要。

直到某一天,在天气逐渐炎热起来的时候,女孩突然抬起头来,不禁思索起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妈妈为什么会死?”

虽然从未有过记忆,那具惨白的尸体也根本不可能回答自己的任何问题,然而不论是从气味上还是外貌上去判断,她都坚定地认为那就是自己素未谋面过的母亲。

同样有着亮银色的脏乱头发,宛如琥珀般澄黄的瞳孔,尽管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可是那最具决定性证据的猫耳和尾巴却是格外瞩目,并且不同于推着板车的其他人那样光秃秃的,在这个房间里唯有女孩她自己和那具尸体如此。

所以,她肯定就是自己的母亲,女孩如此坚信着,即便是尸体,可她绝对是自己的母亲。

嘟囔着听不懂的话,那些打扮不正经的青年们烫着五花八门的头发,抽着烟似乎是在抱怨着什么,毫不客气地踢了装尸体的板车几脚,那具尸体就这样猛地摔在地上,正巧将面部对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一动不动。

自己应该去摸摸她吗?女孩在心里缓慢且平淡地思索着,更多的像是一种本能的好奇心,于是便拖着虚弱的身体爬过去,就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愣愣地盯着自己母亲的尸体看了起来。

青年们见状,倒也没有出手阻止,可能是在想反正她也活不久了,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时不时还发出些古怪的嬉笑来。那声音很是刺耳,即便完全弄不明白这些污秽的词语是什么意思,然而单单只是感受着那些轻浮的情绪,女孩也能够知道,是在嘲笑自己。

嘲笑什么呢?又一个问题唐突浮现在女孩心中,她对此感到一筹莫展,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或者说只要“保持现状”就好?反正自己也从没有被温柔对待过,若是言语能够代替身体上的拳打脚踢,那也未尝不可。

这样来说,母亲的死似乎和自己没有什么干系,她也和自己没什么区别,提及“爱”之类的话题更是毫无意义,就只是死了而已,女孩觉得即便换作任何人也都是如此。

当然,变化也并非绝对没有,印象最深的地方在于之后的生活,很是让她惊异。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母亲死了以后,没过几天就有人来处理掉了尸体,就好像刻意让她看的过程是多此一举,从那些青年扭曲的面色里就能看出来,他们完全是抱着如此的态度看待自己。

之后是新衣服,有人拿来了很多新衣服来给女孩。尽管实际上也都是些破旧且尺寸不合的粗衣,然而总归来说也比自己身上的烂布强上不少,所以勉强可以算是“新衣服”,也因此不管别人如何嘲笑,至少女孩本人还是很满足的。

但最过于震撼的事情,还是在于整装以后,有人走来抓住她的胳膊,粗暴地将自己带出了房间,以至于在双眼好不容易适应了明亮的灯光以后,女孩几乎是愣在原地瞠目结舌。

这便是她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终于离开那昏暗且压抑的黑盒子,来到这闪烁着霓虹灯夺目光线的“外面”来,贪婪地吸吮着人造的花香,和弥漫身边的酒气。

很好闻吗?女孩摇了摇头以否认自己的想法,不过再怎么说好歹也算是很新鲜的事物,和以前在那个房间里面只能偶尔嗅到青年身上的各种呛人的气味不同,反正也没闻到过什么其它更好的味道,便认为无所谓了。

重要的地方在于,这些都是全新的事物啊,她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也不管带着她的那些青年怎样鄙夷地嘲笑,猛地挣脱开来跑了几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力,越过桌椅,掀开挂帘,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冲到前台附近。

可惜那娇小的脑袋不足以用言语来表达她所看到的情景,只知道是很多花花绿绿的装饰,还有络绎不绝的人穿梭在不同的座位间,或是举杯大笑,或是和一些穿着很少的女人拥抱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总而言之全是很新鲜的事物,也仅仅只是很新鲜的事物。

母亲她之前是在这里待着的吗?女孩唯有在这种情况下,才终于又想起那具了无生气的尸体。然而还没来得及更细致地看下去,就突然感到腹部狠实地挨了一拳,不自觉痛苦地跪倒在地。

原来是青年们追了上来,听他们愤慨激昂地叫骂,肯定不是些什么好话,同时还要毫不客气地拉扯起女孩的头发,让原本就因为内脏痉挛的疼痛而快要掉出眼泪的她顿时痛不欲生,就这样提着拽到后面去,差点就弄掉了自己半条命去。

就这样戏剧性的,女孩学习到了人生中极为重要的第一课,那就是“不要反抗”。

再之后,她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面,不同于自己待过的那个地方,也不同于迷人眼眸的大厅和前台,是很安静且整洁的小卧室,没有什么异味,唯独烧着些沁人心脾的熏香,突然就让内心平静下来,就连疼痛也似乎缓解了许多。

不过这味道,倒是对青年们来说似乎有些厌恶,下意识地就捏住了鼻子,接着用力一推,就把女孩她跌倒在柔软的床上,骂骂咧咧地反锁了房门离去。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女孩满脸疑惑地翻过身来坐着,也能够理解他们是不希望自己离开,于是便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地四处打量起来,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台子上那张半身镜上,尤为好奇地踩着脚步靠近过去。

这似乎是女孩她第一次能够以这样清晰的事实来观察自己的模样。

大概是由于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身体也十分虚弱和肮脏,头发更是一塌糊涂,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而拖到肩膀下面,猛地看上去会让人吓一跳,误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疯子似的,总而言之非常邋遢,也非常不健康。

倒是不如说,都已经这样子了还能有精力去做其它的事情,才更显得有点令人惊愕,只是女孩她本人似乎并没有这个自觉,只是自顾自地照着镜子,揉了揉脸颊。

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就是在女孩迄今的印象里面,精细地梳妆打扮才是奇怪那样。

虽然依然在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过当房门再次被打开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有生人的气息闯进来,夹杂着浓郁的香水味,以及许多不知是那些其他人的痕迹。

于是女孩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皮肤白皙而又透着丝丝红润,光滑的大腿上也有些奇形怪状的红印,面色和善且平静,只是不知为何用左手按着腹部,有些难受的模样,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来。

她很漂亮,这是女孩几乎唯一能够确认的意思,尽管自己对于“美”的定义完全是出于本能般的认知,可这也并不妨碍女孩几乎是第一眼就被对方深深吸引住了的事实。

至于女人,她也是察觉到了女孩那难以挪移的目光,微笑着轻微咳嗽了两声,以此来将对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现实,接着开口说着些什么,尽是让女孩听不懂的话,同时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床边,伸出手来督促女孩靠近。

肢体的表达是最为朴素且直观的语言,所以纵然女孩并不明白她嘴里的话语,也能够通过其指节弯曲以后向掌心发力的动作来确定对方想要表达的含义。

这在有了刚才不久被教训过的经历提醒自己以后,女孩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不敢有任何的违背意愿,哆哆嗦嗦地小跑到女人身边,垂下脑袋以表顺从。

见到如此情景,女人也只是保持笑容,在暗暗叹了一口气以后轻轻抱起了女孩来,无视她三分疑惑七分惊恐的表情,只是温柔将其带到隔间的浴室,然后麻利地褪去女孩身上的衣物,就开始接起冷水来在水盆中,用以烧开的热水进行调温起来。

是要准备洗澡,说起来女孩是有过洗澡的记忆的,只不过在她的印象里面,“洗澡”并不算得上是一个准确的词汇,不过是被青年们用冷水从头浇下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管了便是。

一想到这样,女孩反倒突然有些放松下来,一方面是因为对于这种事情自己已经算得上很熟悉,另一方面是因为被浇冷水怎么着也要好过挨揍,最多就是被激到昏厥而已。

长久以来歪曲的常识,直到她彻底用身体感受到那温度合适到足以让全身细胞都要尖叫起来的水流后,才终于猛地拐回前往正轨的小径。

“唉……啊!唔唔唔……喵……哈啊!哈啊……!唔唔唔……!”

这些便是女孩她能够最大程度表达自己感受的词汇了,说实话这听起来很奇怪,女人苦笑着如此所想,手里面的动作也依然机械般地擦拭着。

这弄的女孩有点疼,不过更多的还是掺杂些舒服的痒,不自觉地就眯起眼,近乎贪婪似地感受起来,心灵也连带着那些污垢一同被洗刷。

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在接连换掉几桶水以后,当女孩再次被抱起来放到镜子前时,她便在一瞬间不可思议般瞪大了自己的双眸。

虽然肤色依然不健康,然而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亮银色的长发却璀璨的熠熠生辉,便更不用提宛如琥珀般澄黄的瞳孔,精致到会让人难以置信,尤其对于看着她的女人来说,不禁会去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存在?

“为什么会是在这里?为什么会是在地下?”女人她继续想着,不由得感到心中一紧,像是被什么揪住那样,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连忙从抽屉里面拿出药片咽了下去。

再之后,虽然依然是那些破旧的“新衣服”,不过这次穿在身上时,女孩就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布料和肌肤接触时摩擦带来的粗糙感了,有点难受,但却很切实。

然而难得轻松的时间还没有享受多久,房门就被突然粗暴敲响,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女孩她耳朵都竖了起来,尾巴也跟着炸毛掉,神色慌张地扭过头去,看了看不远处的门扉,又回过头来盯着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女人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脑袋,似乎是在这样叮嘱,接着平静地走过去打开房门,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对于这种唐突的事情习以为常。

争吵的声音,尽管并没有持续很久,然而还是让女孩打心底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紧闭着双眼捂住耳朵,试图逃避现实,直到房门猛地发出巨响,她才感受到女人那温暖的双手重新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别害怕,没关系,女孩不知怎么就能感受到对方是在表达着这样的意思,虽然女人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然而就仿佛能够感觉到洋溢出的情感那样,女孩如此确信。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那样便一切安好。”

虽然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虽然面对着这里的所有人,女孩都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名为“语言”的隔阂,不过当女人将那竹制的扫帚交到自己手上后不久,她也依然能够明白——

这即是她赖以在这里活下去的第一份“工作”,而活着乃是任何生命与生俱来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