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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与缄默者共舞(上)

有关于“紫罗兰小姐”的全部口供,都记录在穿着橄榄绿色警服男人手中的笔记簿上了,连带着整个酒吧里的犯罪团伙,包括打手们和佣人们的供述,唯一能够确定的地方是,秋艺在车上昏迷以后就被转运走了,至于其他的线索则完全一概不知。

“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在新海警方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拐人。”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咂咂嘴,手里捏着刚点起来的烟卷,“我们也真是够迟钝了……这居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天知道那个学生之后又有多少人失踪了,而报案的人却少之又少。”

“他们的家长或亲戚大都不知道这件事。”听着抱怨,坐在他对面身穿灰色长袖的男人扶了扶额头,“而且,这帮子老鼠很是狡猾!层层交接这么多人,就算抓的再多,他们充其量顶天也就知道自己联系的上层是谁!却对幕后的老板一概不知!”

“哼,真不知道这样庞大的犯罪产业链是怎么起来的,若没有个十几二十多年的积累,恐怕根本不成规模。”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皱起眉头,吐出些烟来,“而且连我们内部都被渗透成这样了……上次到底清理了多少人?不只是基层,就连高层也被贿赂了吗?”

“数不胜数。”灰色长袖的男人只说了四个字,房间便顿时安静下来。

直到上个星期,从火车站里过来一对夫妇,看上去就是很老实的农村人,风尘仆仆地四处打听着什么,似乎还去了当地的大学,不过因为没法证明是学生的家长,所以被拒之门外,最后还是因为实在行为怪异,到了晚上露宿街头的时候,才被巡逻的警察给带回来。

至于交代的过程,因为本身就只是打着想要提醒提醒俩老人家注意的缘故,所以当值的警察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按照流程和他们聊聊天,才无意间得知老两口是为了找自己的孩子才下定决心跑到新海来。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除了知道他们的孩子叫“秋艺”之外,就只知道是从某个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了,说是在一个很赚钱的地方当老师,还是公家单位,为此他们还经常在村头炫耀,讲自己的儿子怎么怎么光宗耀祖,很是骄傲。

“但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的儿子确实是从大学毕业不假,可并不像两人说的那样在什么公家单位里面上班……至少教育单位是这样,除此以外,民办学校也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当警察这样告诉两人时,他们摆出很是疑虑的态度,表示自家孩子打小就很听话,绝对不会骗家里人,可又不好意思怀疑公安,只是求着帮忙再打听打听,依然心存侥幸。

再之后的结果,就是忙活了好几天后,才终于从一个做摄影工作的小老板口中打听到些许线索,因为他以前是秋艺的同学,所以多少毕业以后还有些联系,而恰巧的是这小老板很清楚秋艺是去某个酒吧工作了,当时很多同学都羡慕他,他赚到钱以后也宴请过很多同学。

“不过说起来,最近半年好像确实没听到那小子的消息了……”同学摆弄着手中的镜头,抬起头来似乎是在思索,又有些叹息的模样,“总该不会是……和‘紫罗兰小姐’好上了吧?说不定是拌在一起走了……唉,那可就真叫人羡慕了!”

“‘紫罗兰小姐’……?”调查的警察听到这奇怪的称呼,有些诧异,“你是说城西那边那个酒吧的酒保?就是经常穿个紫色连衣裙的,那个‘紫罗兰小姐’?”

“唉!同志你也认识她吗?”谈到这个,同学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哎呀,她可是秋艺那小子的富贵人啊!不光工资开的高,而且还提拨他去酒吧老板那边工作呢!不出意外现在肯定赚的盆满钵满!说起来这还都要归功于现在的好政策啊……”

其实本来警察想说,那个“紫罗兰小姐”之前就因为和失踪案有可疑关系的缘故被调查过了,只不过一是因为当初没找到什么证据,二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也就没有告诉小老板她可能是诱拐犯的猜测,又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后来,顺着这条线索,警察又相继找到了几个秋艺曾经的同学,这其中也包括最早带他去那个酒吧的富豪子弟,只不过几人的回答都相差无几,而出于不想要老两口受到刺激的缘故,他们也只能搪塞着表示正在调查,让两人稍安勿躁。

但之所以能够取得确凿证据抓到“紫罗兰小姐”,差不多是在五天后,在会议室里面有新人提出有关那个富家子弟提供的证词问题,才给众人提供了新的思路来。

“虽然大部分学生都去过那个酒吧,而失踪的学生只有他一人……”提出这个假设的时候,那个新人表现的还比较羞涩,似乎是有些不自信的模样,“可组织者却在事后被他爹揍了一顿,理由是不想要他去和‘那种地方’接触。”

“如果要说是因为酒吧本身影响不好倒也合理,但根据现有的情况得知,他早在上学的时候就去过许多家不同的酒吧了,而唯独只有在去过‘绿宝石小姐’这家的酒吧两次后被他爹揍了……这是否可以说明,他爹是知道些不可告人的内幕在里面,所以才制止他的?”

“这确实是很独到的见解……”会议上,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思路给予了高度认可,“‘那种地方’这种说法……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种传统的意思……这样好了,二组就去他们公司里面问问,当然要含蓄一些,以防他们是一伙的可能……”

到了第二天,警察们就按照计划那样,在目标的公司附近布置了便衣,之后就找到接待处说明了来意,倒也很顺利地和公司老板见了面,于是便开始问话起来。

“为什么不叫我儿子去酒吧?同志,那还用说吗?”会客室很是阴暗,在这里坐下以后,公司老板不得不亮起灯来,“那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些混社会的小姐和烂崽,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各位家里也有儿子的话,肯定也不想让他去那种地方!”

“可是,你儿子说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去过很多家去采花了……”警察有条不紊地说着,手里还拿个空的笔记本,时不时看两眼装给对方看,“他说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还非常疑惑为什么只有去城西那家酒吧时,你就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什么!?采花!?那个混账东西!!”听到这里,公司老板表现的很恼怒,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抱歉抱歉……我情绪太激动了……我都不知道这回事,他以前都只是给我说出去玩玩,也没说具体做了啥,城西那酒吧还是那天我看他生日放不下心,叫保镖跟着去才知道的……难不成!是那混账东西把人家搞大了肚子?所以女方家报警才找过来的?”

“那倒是没有,你儿子说他每次都做好安全措施,终归是上过大学的人,还害怕得病呢……”警察摇了摇头,接着故作起身的模样,“不过我们还是很赞同你的说法的,酒吧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相信很快就会更严格管制起来,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不客气,同志们慢走!”见状,公司老板笑了起来,就好像刚刚的愤怒是在演戏。

“哦,对了……”这时,走在后面的警察突然回过来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是刚当上公安不久,所以经验不是很足……你儿子他之前还说城西那酒吧很特别,我也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嗐,那还能是什么!”听到这仿佛是无所谓的话,公司老板撇了撇嘴,不屑地嘟囔起来,“肯定是被那里的小姐们给迷住了呗!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净是些风流流氓!”

“普通小姐也没啥特别的吧?那么多酒吧都有,还不够看吗?”警察顿住脚步,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到底是什么小姐才能让他那么着迷,还说要是能私奔的话,家都可以不顾了……”

“那肯定是‘紫罗兰小姐’那贱货,她可很是风骚——唔!!”话说到一半,公司老板猛地瞪大双眼,发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踢开椅子就直接站了起来。

“说漏嘴了吧?我们可没提到过那小姐是谁……”原本走出去的警察回过头来,手上已经亮出了手铐,“好吧,那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要想继续嘴硬的话,我们也会把重点放在你这边的……你最好接下来的生活不要放松一点,否则随时都可能露出更大的马脚。”

当时,原本公司老板还有想要负隅顽抗的意思,毕竟这是在他的公司里面,附近还安排了许多保镖和打手,可是毕竟是聪明人,在简单的权衡利弊以后,就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来表示伏法,没再做过多挣扎。

“其实,他本可以保持强硬的态度,死死咬着不放的。”现在,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同时自言自语起来,“只不过,那种夹在缝隙里面的窒息感本就让他感到疲惫不堪,害怕再被警察重点照顾的话,会彻底被逼疯,所以才会选择屈服吗?”

“哼!谁又能想到这家伙居然是‘猎手’的眼线?”灰色长袖的男人没好气地哼哼着,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最糟糕的是,我们本以为这持续了数年之久的失踪案就是他干的,没想到罪魁祸首居然另有其人!而这家伙居然还要掺和进来浑水摸鱼!他是想要干什么?黑吃黑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不管如何,这不会影响我们要抓住他们的结论。”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拿起一套档案袋,上面印的是数年前某村的字样,“总之……先梳理好情况,失踪案的幕后黑手,根据‘紫罗兰小姐’的口供,是经营着某个地下会所的老板……他没有代号,所有人都喊他‘老板’而已……”

“至于‘猎手’,就要明确许多。”灰色长袖的男人转过身来,拿起一张死者生前的照片贴在墙上,而那人据调查是当年某村在上山采野果摔死的,“他和那个‘老板’是竞争关系,但不知道理由是什么,总之两者有很多矛盾,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但前提是——”

“……要给人民一个交代,对吧?”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叹了口气,目光盯着灰色长袖的男人不放,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那个学生,是叫秋艺对吧?”见状,他接过档案袋,打开浏览了起来,“这和最早因家里欠债被带走的那个女孩相比,应该是被安置在同一地方了,就是那个地下会所,毕竟据‘紫罗兰小姐’的交代,他们只有一个固定的接客点。”

“接客啊……”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若有所思,“或许,我们该想办法……从那些大人物身上下手,毕竟只有他们才有那个财力和渠道去接触这种根深蒂固的犯罪产业……”

“那就去做。”灰色长袖的男人只说了四个字,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沙沙声。

而不知道是出于巧合,还是单纯心理上的作用,最近“红宝石小姐”总是感到心情很好,似乎很快就会遇到什么好事,也总是奖励给矢车菊蛋糕吃,看着小家伙幸福的微笑。

“我是思考了一下你说的计划,但总觉得还是不太可行。”至于秋艺,他则总是站在前台后面,同休息期间的红宝石小姐畅谈,仿佛若无其事,“这里的打手太多了,而且楼上和外面也都有不少……你到底有多少把握这样做?”

“打手再多也不足为惧,但麻烦的地方在于他们有枪……”“红宝石小姐”轻笑着,将白色的药粉撒在红酒里,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要联系警察……在这地下唯一能够联系外界的手段,就是老板身上的电话。”

“那可真是一场豪赌……”秋艺咬了咬牙,盯着这如同血液般暗红的酒水,暗暗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