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法他认得,是孟奕的人。
他既然有备而来,必是可以保证全身而退,没准儿不远处还有更多人暗暗潜伏着。
就等他们一行人自投罗网呢。
众人扶住萧衍,疾风见状不再坚持,蹲下身子连忙帮他检查伤口。
好在箭矢无毒,伤口也不深。
看方才箭矢的力度,那人的箭术必定极为高超,原本是想对萧衍一击毙命,所以根本不屑用其他的花招子。
不过多亏他这种自负,才让萧衍侥幸捡回了一命。
疾风用力撕下衣裳一角,给萧衍轻轻地扎紧止血。
见萧衍逐渐稳定下来,众人这才意识到后怕,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殿下,您感觉如何了?”
疾风面色紧绷,一脸紧张地问萧衍。
萧衍额头直冒冷汗,除了疼得没有力气外,其他方面暂时还好。
“无碍,快回京……”
他挣扎起身,然后硬撑着上马,用力拉紧缰绳。
疾风满脸惊诧,却又在心里暗暗佩服,他急呼道:
“殿下、您身受重伤不要逞强,让属下载您回去。”
萧衍嘴角挤出一丝蔑笑,虚弱道:
“这点小伤算什么……本王还没那么弱不禁风。”
“走……”
他说完便策马而去。
*
扶摇万万没想到,去趟白马寺居然这么费劲。
她们离开集市后,又弯弯扭扭走了很远的路,直到周边的人越来越少。
扶摇忍不住抱怨:“什么时候能到,真是急死本妃了。”
麓七轻声安慰:“公主,咱们已经越过京都的闹市区,如今马上绕到山路了。”
“山路颠簸,您过会抓紧我,千万别磕到碰到。”
孟月撩起窗户上的纱帘,心里越发急躁,她须得尽快找机会溜掉,否则真进了深山老林,她这个路痴就算逃了也绕不出去。
正当她万分焦虑时,突然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个草棚搭的屋子。
外面支了几副桌椅板凳,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坐在那儿,看起来是个临时休息喝茶的地方。
孟月灵机一动,朝扶摇笑道:
“王妃,前方貌似有个茶馆。天气炎热,正好咱们带的水快喝完了,要不奴婢下去帮您要些回来?”
麓七怕她动什么歪心思,于是赶忙制止:
“不可……公主,别人做事我不放心,还是奴婢去吧。”
王妃这一路与孟月待在一起,嘴上客客气气,心里却百般嫌弃,早就想治治她了。
这会儿户外的阳光正烈,烤得人皮肤生疼,女子娇嫩,更是容不得半点烈日。
扶摇勾下唇,“狠狠”地训斥麓七:
“你方才说什么胡话?!月姐姐做事怎么能不放心呢?她向来周全,否则也不会如此得王爷看重了。”
“对吧,月姐姐?”
孟月尴尬地笑笑。
“所以,还是月姐姐去我更放心些,停车……”
此处离那处草屋分明还有一段距离,扶摇却大声吆喝车夫停下马车。
她想让孟月顶着熊熊燃烧的太阳徒步走过去。
然后再徒步走回来。
骄阳似火,扶摇想着这一来一回定能让孟月热得狼狈不堪。
她满脸堆笑地望着孟月,将手边的水壶递给她:
“月姐姐,那就辛苦你了。”
孟月云淡风轻地笑笑,这般刁难对扶摇来说是在为难她,可对她自己而言却是好事,因为这样逃跑的概率又能增加几分。
孟月拎着水壶笨拙地跳下马车,太阳炙烤得她有些睁不开眼,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挡光,然后半眯着双眼朝前方走去。
扶摇透过窗沿一脸得意地望着她:
“哼,今日本王妃对她嬉皮笑脸、好言好语,真是恶心透了,简直折磨人。”
“麓七,哎,我是怎么做到对着一个讨厌的人笑出声的,太难了。”
“哼,受不了啦,再不整她下,今日就没有快乐了,嘻嘻。”
麓七抱着胳膊,一脸解气:
“公主,让她吃点苦头也好,不然快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反正奴婢看她那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就来气,奴婢不信,她果真没半点儿脾气?”
扶摇冷哼:“以后给颗甜枣再打她几下,咱们慢慢和她玩咯。”
主仆俩在凉爽的马车里冷嘲热讽着,此时孟月已经来到草屋旁。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这果然是一处歇脚的地方。
孟月遮好面部,拿着水壶一脸淡定地走进去。
店主是一对年迈的夫妻,见孟月进去讨水,二话不说就给她盛了满满一壶。
孟月假装从外地过来,又趁机向老两口打听了附近人烟稀少、却可以通行的小道。
这才感激着出门离开。
此时,从她身后传来极为粗鲁的几声怒斥:
“蠢货!你这次就等着回去领罚吧,孟大将军绝对不会饶了你!”
父亲的人?
孟月闻声心里暗喜,以为他们就是过来接应自己的人。
她一脸激动地回头,却见一位年纪稍长些的人,正在训斥一位年轻人。
他看起来很是生气,脸色红白交替,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
几人并未穿将士制服,而是统一着黑色衣袍、戴黑色斗笠,看起来让她感到陌生。
可大胤朝姓孟的将军,只她父亲一人。
孟月不甘心就这么走掉,于是立在离他们最近的干草垛后,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
那位年轻人低垂着头,心虚地解释:
“哎,方才若不是阴差阳错让他动了下,我必定能将北寒王的心脏一箭射穿……属下无能,甘愿领罚。”
“不过虽然箭射偏没把他杀死,但他的胳膊恐怕十天半个月内都不敢动了,也不算全无收获。”
孟月听后有些怔愣,若她没理解错的话,是父亲派手下暗杀萧衍,并且成功刺中了?!
也就是说,萧衍受伤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只是略微震惊,却并无太多欣喜,既为萧衍,也为父亲。
她想不通父亲这是为何?安安稳稳去西境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招惹萧衍!
孟月有些责怪他。
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父亲自从落下残疾后心性已经日趋平和,而且这次在信中也只是告诉她要带她一起去西境过平静的日子。
所以此孟将军必定不是父亲,而是其他什么姓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