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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人声,刘妈惊得回过头。

回过头看到来人更是惊吓,手里还没拨打出去的手机捏紧了。

台阶上,许慕余正坐在轮椅上。

他的下巴微微仰起,清晰的下颌线很是冷漠,额前的头发随手都梳了上去,露出的一张干净的脸淡漠至极。

他的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衬衫半颗扣子没系,就这么随意敞开。

全然没有平时阴郁瘦削的模样。

刘妈许久没见过这样的许慕余,如此冷漠,如此冷静,正如从前,正如那一天。

她好一会都没能张嘴。

“一大早,您在这里做什么?”

清冷的眼眸一垂,许慕余推动了轮椅。

轮椅的轮子在缓坡上滚了两圈,都不需要他费任何气力,就来到了台阶下。

他在距离刘妈半米远的位置停下,问她:“您在打电话吗?”

语气冷淡,又疏离。

光“您”就够刘妈再次受到惊吓。

刘妈的脚步定在了原地,她嘴巴张了好几次才能张开:“小、小余,你怎么来了?”

张了嘴,话也变快了:“这么早醒,醒了,是饿了吗?我去,我去给你做早饭。”

许慕余漠然道:“不急。”

许慕余冷漠地一开口,就让刘妈再次定住了。

“看来您的确在打电话,我打扰到您了吗。”

许慕余冷冷往刘妈手上捏紧的手机,一瞥:“在跟家里人打电话?”

“没,是,是家里人,我在跟笑阳爸爸说说我们来这里的事。”

刘妈手里的手机往身侧放了点:“还说了笑阳,你也知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总要多操心点,就爱多问,你看这不是每天都让我跟他说说女儿的情况吗。”

许慕余一笑:“还聊了什么?”

这一笑不达眼底,刘妈的手机又往身侧放了些:“就是,就是一些家常,一些家事。”

“哦……”

许慕余忽然一靠,手撑着下巴对刘妈再一笑:“我以为是在说我家的家事。”

刘妈手心出了点汗:“哪的话,我,我说你做什么。”

“是啊,说我做什么。”

许慕余也似思索了下:“我以为我家,没什么可聊的。你看这个房子,我的轮椅,我的腿还是我和亭亭,没有哪一件是值得对外人提的吧。”

亭亭是谁?

刘妈想不出来,手上的汗更多了:“你的腿很快就好了,你就不要多想,家里,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怎么会说什么。”

许慕余又是微微一笑:“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这个人一向疑心重,总会担心您把我家里的事说给外人听,要是那些外人看到我如今的生活,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从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总在想我的腿,没空管别的,我也觉得没什么可管。”

“可是您也知道,我现在结婚了。”

他笑道:“我总要为了我的家人着想。”

刘妈根本顾不得他话里的意思,她只看到了许慕余脸上的冷笑。

而笑里隐含的警告,很重。

许慕余笑着,脸上还是那么淡淡的:“您的意思呢?”

刘妈拿着手机的手已经全是汗了:“我,我怎么会说你的事。”

“是我们,我和亭亭。”

许慕余补充。

刘妈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我不会说你们的事的你放心,我跟谁说啊。”

许慕余没有接话,只是回以她浅浅一笑。

刘妈也只能硬扯了下嘴角。

“既然您是闲话家常,那我就不多打扰您了。”

许慕余放下手。

刘妈识趣地赶紧跟上去,给他推动轮椅。

轮椅推动了两步,许慕余又再次开口:“您跟了我多少年?”

刘妈顿时脑袋一轰,脚步都停了:“小余你说,说这个做什么?”

许慕余推动轮椅自己前行了:“我们一共相处了不少的岁月。”

轮椅推上缓坡,轻松地上去了,正如下来时一样,无需借助他人的手。

许慕余只留了个侧脸:“这么多年,多谢您的照顾。”

说完,他转身进了门。

在原地的刘妈,像坠入了冰窖,浑身的寒。

如果说许慕余的那些话只是在警告她,那么最后一句话,是给定性了。

别的话刘妈可以当听不见,甚至他的警告也可以无视掉,但最后一句话,让刘妈只觉寒,寒遍全身。

这一次,许慕余不是在开玩笑。

这么多年,他对她跟于秀的那些小动作不是没看见,是根本不在意。

因为他的腿他那样的人,找不到活头了。

就算于秀三番两次来恶心,他也不是没心,是活人的心死了不去计较。

就连她和于秀勾结在一起,他也当看不见,随她和于秀怎么来往都行,哪怕因此伤了他不少次。

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以前,刘妈都以为许慕余就算再冷漠,就算多看不过眼,不过还是警告一声而已。

直至他感谢的话说出来。

这么多年,许慕余何曾这么认真地说过一句“多谢”,这一声“多谢”又怎么可能就是感谢。

这一次,他是要让她走了。

他要让她离开这个家,只要她还和于秀继续来往互通小消息,那她就该走了。

哪怕她来这个家已经几十年了,哪怕她曾经在那么艰难的岁月里照顾了他。

他的容忍,足够了。

像是心有灵犀,刘妈刚才还想给于秀打电话,于秀的电话就先过来了。

手机在手里振动了下,也让刘妈惊得回神了。

拿起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来电人,刘妈又是一阵恍惚。

铃声响着,振动着,震得手心发麻。

又震了两下后,手心才不再发麻,刘妈挂断了于秀的电话。

听见轮椅的声音靠近,莞春草在枕头里蹭了蹭,才仰起脸问:“你回来了?去哪了?”

许慕余回到床边,轻柔地拨开她的头发,温声说:“出去喝了杯水。”

莞春草手枕着脸颊,慵懒地问他:“给我倒了吗?”

不过是要问他有没有想到她。

许慕余笑了笑,手里的水杯拿起,眉眼里都是温柔:“温的,起来喝?”

莞春草没管那杯水,而是瞪着他敞开的衣服里的胸膛:“流氓,出门也不穿好衣服。”

许慕余把水杯放在台灯边,更凑近了些,拉起她的手穿进自己的衣服里,放在胸膛上,俯身亲了她一口:“还要睡一会吗。”

莞春草摸到了他的胸膛,嘴角的笑就起了,但还要瞪他,还假意推了把:“大早上的别亲我,有口气。”

“有吗。”

许慕余在她唇上又亲了一口笑:“你不是说过我大早上清清爽爽的,不会有口气么。”

亲了两口莞春草就捧上了许慕余的脸,跟他亲在一起:“我没说过。”

许慕余笑着亲她的嘴角,亲她的眉心,又亲上她的唇。

亲了好几口,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指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笑着看她,满眼都是她。

“上来睡一会吧。”

莞春草也跟着他笑:“我抱着你,我们再睡一会。”

“好。”

许慕余亲亲她的手心就上了床。

上了床,莞春草也翻过身来,许慕余一躺好她就抱住了他,腿也缠在他腿上,脸还在他头发上蹭了蹭。

许慕余靠在莞春草的胸口,搂紧她的腰,安心地躺着。

躺了躺,就侧过脸,眼睛也瞥过来。

莞春草虚虚的一个巴掌打过来了:“别想。”

许慕余埋在她身上,咯咯地笑。

一个回笼觉睡到了大中午,也没人来催促,更没有人来敲门,睡得相当舒服的一个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