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飞叶拖着一身疲倦回到了浮生台,沐浴更衣后,她便躺在冰床上,双目平淡地望着上方。此间冰室,除了一扇透光的窗、一扇紧锁的门,就只有她躺着的冰床了。
“青雀,本少主怀疑过你的忠心。”她坦诚相告。
青雀抬眸,神色无异,“属下知道。”
“以后不会了。”
“谢主子恩典。”
从他明明可以逃,明明可以告发她,却还替她去办那么危险的事,宁肯受死,也不向自己求助来看,她就知道他的忠诚。往后,她用他,便不会疑他。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选择,离去,得自由,无人敢有异议;留下,就只能听我差遣。”
“主子,你可会相信,有人只因敬仰,崇尚强者,便会忠诚?”
莫飞叶偏头望他,他半跪在那,虔诚恭敬。
“我信。”
青雀唇角微翘,心中喜悦,这就够了。
“以后,你就叫青远,志存高远,方盼得锦绣前程。”
“谢主子赐名!”
在半璧云,有一股暗卫势力,称为七色灵雀使,以护佑各部上位者为己任。从红雀到紫雀,境界实力由高到低。在天机阁,少主任用蓝紫雀,神君只可以任用紫雀。阁主也只是绿雀及以下,其他各部掌权人皆是如此。
红雀境界极高,身份隐秘,人数极少,只有云尊才能使唤,当然,七色灵雀使最终效忠的还是云尊。橙黄二雀,是专门保护长老堂的,毕竟,长老们并无实权,只有任免权。
某夜,无月无星,天光晦暗。
“少君,圣龙门有人在调查您!”
“无妨!他们查不出什么。”
“少君,主君说了,让您尽快回魔界,完成大婚!”
算算时日,神界挑选的女子,早就到魔界了。
“少君,主君说了,若您不回去,您心心念念的女子,无论是何身份,都莫想留在此片天地间。”
一道冷寒肃起,“告诉父君,本君即日就回。”
翌日,静院上方有几只喜鹊停歇,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你怎么来了?”听到推门声,南荣宣看向门口,看到了沈洛川。
“我许久未见叶叶,准备去找她。”沈洛川淡淡道,迈步走向槐花树。
“你找她,来这有什么用?她又不常来。”南荣宣嘟囔道。
沈洛川难得对他含笑,“我知道。但要找她,就得来此处。”
“你是沈洛川?小莫儿,给你钥匙了?”荣无名从茅屋顶飞身而下,听他们谈话,有此两问,想要验证。
“回荣前辈,在下正是沈洛川。”他微笑回应,还取出了莫飞叶给的钥匙。
荣无名轻瞥一眼,“既如此,站到那棵树下。”他的手指指向那棵树干挖空若门洞的老槐树,常年墨绿的枝叶,随风摇曳。朵朵洁白的槐花,清雅别致,散发出芬而不淡、芳而不浓的香味。
沈洛川听话,迈步走到槐花树下,神态从容。
荣无名施法,那门洞处,便出现一道结界之门,其内云霞变幻,绮丽多彩。
“去吧,有本尊神力加持,保你平安到达。”
沈洛川迈步走了进去,随即结界之门关闭,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南荣宣看着这一切,心中似乎有些不悦,但未曾表露。
“师尊,此处可以通往师姐的住处?”他已经调查过,莫飞叶不常住在天机阁,哪怕是后院,也难见到她的身影。虽然人人都道,她住在禁林,可他暗中查探过,根本没有她的气息。至于她常住在哪,似乎无人得知。可眼下,是个机会。
荣无名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沈洛川都来此了,想必小莫儿不怕被他知道。
“嗯。”
得到肯定的回应,南荣宣心下了然,试探着问道:“师尊,可否送我去?”
荣无名摇头,“没有钥匙,是去不了的。别想,我也没有。”
闻言,南荣宣心中有些失落、有些惆怅,她和沈洛川,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互相信任,彼此相依,真心以待,坦诚相见……?连师尊都没有钥匙,看来沈洛川很重要啊!
他不知道,荣无名不是没有钥匙,而是将钥匙弄丢了,所以没有。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可叹世间痴情人,痴痴复痴痴。”
“师尊,何故此言?”
“心中明白,何苦再问呢?”荣无名淡淡笑着,摇着头离去。
只剩下南荣宣独自站在槐花树下,随风飘零的槐花,落在他的肩头,散发出淡淡的花香。他侧头,轻轻一吹,花朵旋舞落地。
剩下的半日时光,南荣宣无事可做,便飞上槐树枝头,坐姿潇洒,眸光长远。
从白日坐到黑夜,连身上都沾染了槐花香,他都未曾挪动半分。
荣无名中途出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摇头回屋。
他自己看不透彻,别人说再多都无用。
情之一字,最是伤身,尤其在这情感淡薄的神界,最是无用。
亥时三刻,早已过了后院弟子门禁。
南荣宣终于起身,长舒一口气,飞身到师尊寝卧前,俯身行礼三次,以示告别。在这静院,虽然没学到什么东西,但到底获得了内心最安宁的时刻,足以让他心怀感念。
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挥袖离去。
沈洛川来到浮生台,才知道莫飞叶沉睡了,因着担忧,他一直守在她身旁,还为她输送灵力。尽管微薄,但总比不去做的好。
青远没在旁守着,反而给他们腾出空间,毕竟,沈公子能来到此地,足见主子对他的重视。他们身为下属,自当事事以主子为重,所以对沈公子也要十分尊重。
沈洛川对莫飞叶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疏忽,就像捧在掌心的至宝,舍不得沾上一点尘。
当风千灵来到此地时,便看见了他深情相待,尽心侍候的模样。她将一切收于眼中,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从头至尾,只有青远知道阁主来过。
冰室很冷,寒气入骨,怕是难以驱除。
沈洛川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心中愉悦,能同她待在一处,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只愿常相伴,这就是他对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