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相阵的存在,长悦不知该说什么,玖清瑶难道不知,真相总有水落石出那天,总有人会察觉不对劲,心生怀疑吧?譬如当下的自己。或许是,她本人太过自信了吧!
“赤焰火龙,为何称我小少主?据我所知,娘亲诞下我后,便已陨落。何来机会告诉你,我的存在?”长悦心神传音道,一如赤焰火龙刚才对她一般。
“我曾在一处名为噬心塔的地方沉眠,是主人与我结契,予我自由。而那时,她刚诞下大少主……”赤焰火龙道,记忆被拉回许久之前,“……在修罗域,俢霆岷为她做了最后一次占卜,她会心愿得偿,与所爱之人孕育一个女儿。而你手腕处的红玉镯,是她独有,还残存着她的神力,除了她的女儿,我想不出还会留给谁。”
听他说的详细,有理有据,长悦确信,他没说谎,赤焰火龙果然与娘亲颇有渊源。况且,最大的原因在于,这个玉镯的存在,爹爹曾说过,世间能感知到内里留存神力的,少之又少。若非可信之人,旁人轻易不可得知。
只是她不曾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早就预见了自己的到来。或许,某种程度上,她得到的母爱,未必比他人少分毫。她不禁摸了摸手腕处的红玉镯,眼里几分孺慕之情。
“玖清瑶为何囚你?千年前的弑神大战,你又知道多少?”长悦直奔主题。
“呵,”赤焰火龙轻叹一声,似有无奈,又似自嘲,“因爱生恨,人世间的爱情悲剧,大多如此。至于弑神大战,本就是六界之外的乱序,理该被纠正。”
……
原来如此!
长悦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玖清瑶因为苦恋不得,囚禁挚爱。为了拨乱反正,遵循天道,以己殉道。这真令她好奇,玖清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忽然一念闪过,她抓住了。这些,又与她有何关系?那个多出来的一角,刻着的名字是——林倾心,她还在是半妖半灵之时所用的名字,在她完全蜕变,成为初灵之神时,便随过往记忆一起尘封了。
初灵,一种与万物生灵同源,与神相似,但又超然于生灵之上的存在状态。
她不想多思,心底很清楚,她是自封记忆,那就说明不想记起。所以,林倾心这个名字,她便不曾看到过。
“你叫什么名字?”
“小燚。”
“你想出来吗?”
“不想。”
简短的对话,到此结束。
长悦没问小燚为什么不想出来,毕竟被囚了千年,应该是渴望自由,渴望世界的。
而小燚,对于小少主之问,必如实答之,一如此前对煊默主人的忠诚,有问必答,有吩咐便做,听命行事即可。
长悦离开了清浒池,如今,似乎一切迷云都已破除。弑神大战本就是一场错乱,及时返正而已。而赤焰火龙不会作乱,天下安定。玖清瑶的预言,不会成真。
真的是这样吗?长悦感觉很奇怪,这一切都太顺利了,有头有尾,并无错漏。
可她想不清楚,到底哪里出错了?只是摇摇头,让纷乱的思绪暂时封存。真相嘛,总有大白天下那刻,只是需要时候。
此桩事了,长悦与闲心真人的约定,已经结束了。从此后,她就只是个挂名弟子,不再受擎天宗约束。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长悦在擎天宗待了十年,也该去寻找自己的“道”路。
白城对她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而她此行故事的第一站,便是此处。
因为见过的世界太小,才会以为外面的世界,或许都是差不多的。这是第二次来白城,长悦仔细体会,在修行者的世界,只有壮大和无尽的利益,而白城是有色彩的。
她的记忆很少,经历也很空白,还没能真正寻找到生命的意义,只是顺从地活着。
“刘公子?”在看到街边馄饨摊处的背影时,长悦微笑着打招呼,又有些不确定。
刘子苏慢慢回头,灿然一笑,“是姑娘你啊?!”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一个认识的人,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摊主,再来碗馄饨!”刘子苏道,伸手冲长悦做了个请的姿势,“能再次遇见姑娘,说明你我有缘,请姑娘吃碗馄饨,不过分吧?”
今日的他,一袭月白素衫,简约大方。他的肤色很白,脸颊处微微泛着红霞,一双桃花眼,琥珀色的眸子里,似乎满是深情。
“公子好客,长悦却之不恭!”长悦大方落坐,淡紫色的长裙,随微风拂动,清丽动人。
“姑娘,请!”摊主端上一碗热气腾腾,刚出锅的馄饨。
两人安安静静地享受着此刻,未发一言。馄饨滋味确实不错,长悦吃得很满足,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橙红色残晖像是荡漾的秋波,温暖宜人。
长悦率先吃完,肚子饱饱的,但还是喝了好几口汤,甚是满足。刘子苏坐在她对面,吃得很慢很细,极其有耐心,看起来是个温柔的人。
“公子常来此处吗?”长悦问道。这个地方人烟稀少,不远处还是衙门所在,能在这里做生意的摊主,应该是有些背景的。长悦如此想到,在她看来,刘子苏怎么看都像个贵公子,或许家中实力丰厚,与衙门关系匪浅。
“嗯。”刘子苏轻轻点头回应她,缓缓道来:“这里人少,行客匆匆,不会有人在意我的存在。”他又多说了一句,情绪很淡,但长悦还是听出了不寻常。
她明白,刘子苏长相俊美,气质出尘,是很惹眼的存在。可奈何,常年坐于轮椅之上,他本人不仅从内心生出自卑,还害怕他人的目光。
这世间,大多数人都会对比自己弱势的人,生出高傲之气。
本就无可厚非,只是她不同,刘子苏是这样认为的。
“公子,人活一世,本就是要死的,为什么不按自己的心意去活?做个好人行,做个中庸之人也可,无论怎样,活得真实不累便好。”长悦道,莫名得有些严肃。
刘子苏一愣,抬头望向她的眼里,含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姑娘两次对在下推心置腹,刘某很感激。你我如此投缘,便无需拘束之称,繁琐之仪,直接叫我子苏,如何?”
“长悦。”
两人相视笑笑,人生难得一知己,馄饨摊前一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