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恒山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弄个汤怎么这么费劲?怎么就熬不出魏云的味道呢?
他坐在书房中央,头疼得像被万斤巨石压住了一般。瓷碗碎片反射着灯火,映得他的脸如刀刻般狰狞。
“为什么熬不出来?”
他低喃,声音沙哑,像是在逼问别人,又像是在拷问自己。
厨娘们低着头跪在地上,像一群瑟缩的鸽子,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地板上湿漉漉的,刚才泼出的汤汁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继续熬!”
郝恒山的声音冷厉如刀,斩断了书房内所有的沉默。
“熬不出来我想要的味道,你们全都活不了。”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砸得跪着的厨娘们头皮发麻,心如擂鼓。
“是……是……将军……”
厨娘们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像被火烧着了的蚂蚁,逃离这片即将崩塌的地狱。
书房的门被风猛地掀开又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留下郝恒山一个人,坐在狼藉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魏云的脸庞,这几日像被刻在了眼皮内,无论他闭眼还是睁眼,总能看到她的影子。
“魏云,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怎么能离我而去呢?”
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却又像质问着逝者。
这几日,他几乎没有合眼,书房内灯火彻夜不熄,长时间的疲惫让他的眼睛布满血丝。
魏云的影子时而温柔,时而冷漠,交替在他脑海中翻滚。
他伸手去抓,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像是人生的许多错过,无法挽回。
书房外的风吹动白幡,发出幽幽的声响,郝恒山的眼角余光扫过那抹白,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他能发号施令,能斩敌首于马下,唯独熬不出一碗魏云的味道。
许久之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带着嘲弄,也带着无奈。
“味道也好,遗憾也好,全都带走了……”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身体的疲惫到达了顶点,加上酒精的加持,郝恒山沉沉地伏在案几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的脸庞隐没在摇曳的灯光里,眉头依旧紧锁,像是在挣扎,又像在抗拒,梦境无声无息地涌入,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暖,却也夹杂着无法挽回的遗憾。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四周的一切都变了模样,书房内的狼藉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场景,耳边是丝竹管弦的悠扬之音,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
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颤,这正是他第一次见到魏云的场合——一场盛大的宴会。
郝恒山眼眸微眯,似是故意一般,伸手朝众多女子中的一人随意一指。
“陛下,我心悦她,我要娶她。”
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魏云抬起头的模样——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却在目光交汇的刹那又飞快垂下,如小鹿般无助而柔弱。
“魏云……”他轻唤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发现她的身影如风一般,轻轻一飘便远了,周围的光影也开始迅速旋转起来。
他急切地追着她的背影,却无法靠近。
正当他脚步一顿,准备上前大声唤她时,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当当当……’
“将军……”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来,带着几分颤抖,硬生生将郝恒山从梦境中拽了出来。
他猛然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扫了一眼四周,仍是书房,残破的瓷片散落一地,汤汁凝固成了暗色的斑痕,宛如梦中断裂的记忆。
“谁?!”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不耐和怒意。
“将军……”门外的门仆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得仿佛随时会碎裂。
“颜妃娘娘来了……”
“说……说要见您……”
“滚!”郝恒山一拍案几,怒火瞬间烧上了眼眶,他的拳头捏紧,青筋暴起,眼中的血丝更深了几分。
“让她走!”
门仆扑通一声重重地叩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是……”他的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自背后刺了过来。
不知何时,颜妃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仆的身后。
门仆尚未来得及回应,便被颜妃一把推到一旁。
她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伸手用力推开书房的木门,门“哐”地一声撞在墙上,整个房间里的沉闷气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散。
郝恒山抬头看去,只见颜妃站在门口,身影被烛光拉的无比的长。
见到如此场景,颜妃的胸口急剧起伏,眉眼间隐忍的怒气像是被强压在胸口的烈焰,随时可能爆发。
“郝恒山。”
她的声音低沉而冷峻,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书房内的压抑气氛。
郝恒山依旧半倚在案几上,目光幽深如井,看着烛火跃动,映在他俊朗却略显疲惫的脸上。
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依然垂着头,伸手拨弄着桌上仅剩的一盏残酒,动作漫不经心。
颜妃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情绪,随后缓缓迈步走进书房,脚下踩在破碎的瓷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声,每一步都像是在敲击郝恒山的耳膜。
将门带上,发出一声闷响,屋内的烛火轻微摇曳了一下,拉长了两人的影子,那影子扭曲而修长,贴在墙上,像是两只被困在笼中的兽,随时可能撕咬起来。
郝恒山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复杂。
“郝茉莉。”
短短三个字,像一道利刃直接切入颜妃的心脏,她明显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掩饰了情绪。
多年未曾听到这个名字,如今从他嘴里吐出,竟比任何刺耳的责骂更让她难堪,她微微抬起下巴,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
“郝恒山。”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墨笙还在前线浴血奋战,你这个做舅舅的却在这里醉生梦死,怕是不合适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郝恒山轻笑了一声。
随后眸子一转,盯着颜妃。
“魏云必须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