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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来得及补觉。

刚躺下没多久,她的母亲又来叫她。意映说自己酒还没醒,头痛爬不起来,母亲便亲自来折柳苑找她。

她的母亲从小就把她往联姻工具的方向培养,可惜她始终不如她的愿,贤妻良母应该会的东西她样样学不来,精通的全是男人应该会的,这让她的母亲越来越失望。

意映不爱听她说话,絮絮叨叨从来都是她应该如何做才能嫁的好,才能给家族和兄弟们带来更多的利益,只有她嫁个好人家才能让亲族都过得好。

无论她的箭术如何优秀,灵力武功多么出挑,在母亲的眼里,都是没用的,她只会让母亲失望。

母亲的唠叨总是让她倍感压抑,可她明白这是这个时代常有的观念,即便是现代,这样的观念也仍未消弭。

这样的家族氛围,意映越来越心疼原主了。

意映早不抱希望改变她,她不会在徒劳无功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毕竟是她的母亲,只是观念冲突而已,总不至于伤害她,敷衍一下就是了。

反正等时机成熟,她会离开防风谷,再也不用理会他们。

这次,她的母亲严厉地给她讲了好久男女大防,说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整日和二哥混在一起,要她注意影响,免得坏了名声。

意映根本不在意名声,但却很在意二哥。她以往懒得费功夫和母亲争论,这次说到了二哥身上,她忍不住和母亲顶了几句嘴。

母亲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你常常跟他玩在一起会学坏!你年纪小不懂事,他也不懂事么!他一个庶出的,又是男子,落得什么名声都无所谓,带累了你可怎么好!你还要嫁人呢!”

意映呆住,瞬间清醒,见矛头越发指向二哥,担心会给他惹来麻烦,连忙退让,表示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她旁敲侧击问母亲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从哪听的,母亲自然不会说,意映只说都是谣言,要母亲不要当真。

意映心中有数,知道是有人给母亲打了小报告,她猜测不是沉璧就是三弟防风哲,其他人不太可能在母亲跟前说得上话。

她相信沉璧是维护自己的。她觉得是防风哲的可能性更大,他很可能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然后跑到母亲面前添油加醋一番。

自那之后,兄妹俩好像约好了一样,一连很多天都没有主动去找对方,上学散学也开始各走各的。

防风邶那边应该也有人敲打过他了,只怕话说得更难听。

否则他对她的态度不至于一下子这么冷淡,就连家族课上见面都只是打个招呼就不再多话。

打招呼也是意映主动,他淡淡地应一下就走,从不主动和意映说话。

家族课上,逐渐也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

“你们说他们两个是真的吗?”

“听说他们天天同吃同住,黏在一起,说是一起练功,谁知道在做什么?”

“同住?睡觉也在一起嘛?”

“不会吧,他们不是亲兄妹吗?”

“不是,又不是同一个母亲。”

“那也是兄妹呀!”

“啧啧,那也太脏了。”

“眼睛脏的人,看谁都脏。”也有一些看不下去的人,会替他们争辩几句。

“真的是,好像你们亲眼看到了似的。”

“啧啧,人家真有什么,还能让你看到吗?”

“嘘,她来了。”

意映一来,说话的人就急忙散了。

但以她的灵力修为已经能远远听清楚她们在议论什么了。

她瞥了防风邶一眼,他早就来了,正在专心练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仿佛充耳不闻外界的议论。

意映知道他的耳朵更好使,还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这样的话。

意映本身对防风邶就怀有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她确实有些心虚,觉得二哥被她牵连了。

自己好歹是个嫡女,什么话传到她耳朵里都不会太难听,但防风邶就不同了,只怕什么话当着他的面说,都不会太好听。

难怪他会对自己避之不及。

想到他平白无故承受这些污言秽语,意映想想就觉得内疚,也不敢再主动和他多话,生怕给他招来更多的非议。

两人都怀揣着心事,都在躲着对方,所有的心事都只好自己消化。

意映每天还是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毒药或者是灵药,只是不再有防风邶的陪伴。

好在流霜和沉璧都会陪着她,让她觉得没那么难过。

她的小姐妹意清也常常来找她。

以前这丫头害怕被人说她攀关系,很少主动来意映家里找她,最近却来得有些频繁,想来也是听到了那些谣言,担忧她不开心,特意来多陪陪她。

雪中送炭的人,她会牢牢记得。

这天意清带着她的嫡出长姐防风意静一起来找意映玩。

意静虽然是二叔家的,但却是防风氏这一辈嫡出的长女,如今已经成年,要议亲了。

姑娘家快要嫁人离家,免不得有些许伤感和不舍,意清便带她一起出来散散心。

意映平时和她打交道并不多,但听意清说过,这位长姐在家中并未为难过她,意缘欺负她时,还会帮她主持公道,因而意映对她印象还不错。

女孩子凑在一起无非是谈论衣服首饰,可意映对此并不精通也不感兴趣,话题也就聊不起来。

意映不觉得什么,可意静觉得很尴尬,她一定要刻意找点话题,见她头上的簪子很好看,就问她是从哪里买的。

意映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说:“是二哥送我的。”

一不小心又踩中了雷区,意静更尴尬了,见她一直在低头鼓捣那些瓶瓶罐罐,于是随手拿起她桌案上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问是什么,意映连忙劈手夺下来说:“别动!这些都是毒药!有剧毒的!”

意静吓得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她:“这些……都是毒药?”

“对。”

意映突然有些沮丧,如今二哥也不过来找她了,她还摆着这些做什么?不如收起来,免得误伤了别人。

她让流霜去找了一个箱子,一股脑将这些毒药放进去。

“意清跟我说你这里都是毒药,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意静心有余悸地看着意映把毒药一瓶一瓶装满了那个小箱子。

意映笑了笑,从架子上找出两瓶灵药给了意静,一瓶美容养颜,一瓶安神助眠,又对意清说:“我这里明明还有很多灵药,你怎么不说?哪里就都是毒药了。”

意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只是说你做了很多毒药……我是想说你很厉害……”

意静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这个意思。”

意映幽幽地说:“谣言就是这么出来的。”

意清急忙说:“我们都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意静附和:“是啊,不要理会他们,过些日子,旁人也就淡忘了。”

“可当事人是不会淡忘的。”意映淡淡地说,低下头继续捣鼓自己的药。

意清担忧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意静,见意静盯着意映若有所思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意映说:“谢谢你们来看我,但我真的没事,我心大得很,想得开。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静姐姐议亲。”

她们同出一个氏族,自然同气连枝,意映的名声受到影响,虽然传播范围并不大,但也很可能会影响到家族中的其他女儿。

眼下,意映、意清和意缘都还没有成年,可防风意静却正在议亲,只怕对她会有影响。

意静笑了一下,说女子的亲事本来也由不得自己,听天由命吧。

意映看出她笑得勉强,知道她必然是言不由衷,打算请母亲帮忙关照一下她的婚事。

意映并不在意名声和婚事,但身在这个世界的女子们是逃不出这个牢笼的,她们的婚事很可能决定余生是否幸福。

送走了她们,意映想自己身边还有这些人来开解一下,可是防风邶,他怎么办呢?

他不可能告诉静夫人,一清、二白和他的关系也没有她和流霜、沉璧这样从小养成的亲近,毛球也不在身边,不过以毛球这个憨憨的脑回路,在他身边只怕也没什么用。

他只能自己开解自己。

他从来都是靠自己。

意映又想起原书里,相柳不但要自己开解自己,还因为情人蛊的关系,他感受得到女主小夭为别人的每一次心痛,他承受着这样双重的心痛,反而还要去开解小夭。

每一次小夭伤心难过时,他都会那么及时的出现。可他自己的伤心难过,却被他藏得很好,不让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真该死,意映只是想想就觉得心好痛。她不愿意让他再受到一点委屈,这样心理上的伤,往往比身体上的更难受!她要保护好他的心。

可是,她还是让他伤心了。

他是那么好的人,不该承受这样的污名。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呢?会不会正在难过?会不会正在生她的气?又或许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大风大浪他都经历过许多,这些在她看来天大的风波在他眼里也许不过尔尔。

她很想他,要不要去看看他?

可她不敢,谣言本来就甚嚣尘上,她不敢再去主动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