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龙出去叫人给他们端来茶水上齐,原本打算回自己的营帐去了,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熟悉。
如他所说,自从他窝进深山里之后,他见过的女子其实并不多,他过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和相柳有交集,自己也见过的人。
记忆中的身影和声音,都和刚才这个女人重合了起来,句龙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他一拍脑门,三步并做两步掀开营帐跑了进来,冲着意映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三道目光幽幽地落在句龙的身上,相继露出了微笑。
“你是那个!那个!那个念九!”
意映微笑“赞扬”:“句龙将军好眼力,这么快就认出了我。”
相柳看着他笑而不语。
句龙看看意映又看看相柳,说:“你们,你们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不对,你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一对了?!”
“我的天呐!”
句龙无法抑制自己的震惊,他来来回回走来走去,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边发表着自己的惊叹。
“你们怎么不早说?!”
“怪不得你那时一回来就急着带她走,原来是怕我打了你媳妇?”
相柳不理他,自顾自地端起茶来品了品,这茶比他以前在军中喝到的更甜更淳更好喝。
义父偏心,有好茶都藏着不拿出来给他喝了。
相柳幽怨地看了义父一眼,又看了意映一眼。
“哼!怪不得你能审出真话来!”
“根本就不是因为你比我能干!”
句龙豁然开朗,很多苦恼都消失了,开始喋喋不休。
“我说你怎么还设下结界不让人听!谁知道你是怎么‘审’的人?!”
“……”相柳忽然想起了当时他和夫人吵了架,吵的还挺激烈的。
相柳微不可察地红了耳朵,瞥了意映一眼,意映显然也想了起来,和他对视一眼,耳朵根也微微泛了红。
句龙也看向了意映,控诉道:“还有你!你绕那么大个圈子,一会说是替那个简生的媳妇来寻亲的,一会说你是神不知的主人,你怎么不说你就是他的媳妇呢?”
“你要是说了,我还能打你么?”
三个人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一个无奈扶额,一个无奈摇头,一个无奈叹气。
句龙迎着三道复杂的目光,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时候他们的军中漏得跟筛子似的,到处是奸细,她怎么敢随意暴露他们的关系?
句龙也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讷讷道:“父亲……你一点也不吃惊,你早就知道了么?”
共工再次扶额:“你没有找过媳妇,所以看不明白,为父知道,不能怪你头脑不好。”
句龙:“……”
句龙好不容易被共工哄走了,他有些无奈地对意映说:“我这个儿子脑子缺根筋,让你见笑了。”
相柳笑着摇头。
意映也笑了:“挺好的,总比那些满脑子坏心眼的人好太多了。”
相比那些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没准啥时候背刺你一刀的人,意映更喜欢这种哪怕有点小心思也会写在脸上能让人一眼看穿的。
闲聊几句,他们说回了正事上。
共工也提醒了意映几句,在军营里也要小心谨慎,然后他又问起了会武的事。
“听柳儿说,你们想借助高辛王姬的势力,举办一个女子会武?所有的世家都会参与?”
“正是。”意映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中原的那些世家想必也会去。”
共工点点头:“柳儿说他要与你同去,我也会通知中原那边可靠的人来联系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接应你们。”
意映有些惊喜,这样更好,他们此后在中原的氏族中也有了助力。
共工又嘱咐了相柳和意映几句,便让他们早些休息去了。
相柳带着意映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他的营帐和先前一样,简单朴素,就连床榻也是窄窄的一张小榻,根本睡不下两个人。
相柳卷起榻上的毛绒毯子铺在了地上,找出一个新的毛绒毯子给她换上,铺好之后,意映便不客气地坐了上去,摸着那毛茸茸的小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柳坐在她身旁,忽然又有些懊恼,他叹了口气:“这里条件简陋,你若是住着不舒服,我便送你回去。”
意映笑笑,说:“幕天席地我都能睡,这有什么不舒服的?”
意映抬起头,听着帐外士兵们忙忙碌碌的动静,说道:“我只是在想,总有一天,你的士兵们都会睡上舒服的大床榻,住上属于他们的大房子。”
相柳沉默片刻,说:“我会让他们回到故乡。”
“活着回去。”
“过上寻常人家的幸福日子。”相柳抬手握在了意映的手背上说道。
“一定会的。”意映反握住了他的手,笑道。
他们在军营住了两天,相柳收到了离戎昶的消息,他再次来到了清水镇,说要给妖王大人送新年贺礼。
相柳照例把见面地点约在了上次见面的茶楼。
“妖王大人如今可看到了离戎氏的诚意?”离戎昶先给相柳倒了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笑嘻嘻地问,“不知妖王大人可还满意?”
这次前来,离戎昶一扫上次愁眉不展的样子,看起来离戎氏已经彻底摆脱了被妖兽围追堵截打击报复的困境。
这得益于离戎昶说服了家族愿意为妖族作证,和妖兽们达成和解。
相柳随口问他:“离戎公子想必在族中承担了不小的压力。”
离戎昶笑道:“还好,总比面对妖族无休止的报复,压力要小上许多。”
相柳端起茶慢慢品了一口,道:“恭喜公子距离族长之位又近了一步。”
离戎昶看了相柳一眼,叹了口气:“离戎氏如今大受重创。这个族长,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离戎氏其实早就想洗白,但因为利益牵扯一直瞻前顾后,族中不少人都不想舍弃这巨大的利益。
妖族这次的报复规模极大,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他们才痛下决心。
离戎昶也存了趁这个机会彻底断了这些黑色生意的念头,这样他们的氏族才能长远发展下去。
离戎昶很清楚,他算是因祸得福,他为离戎氏做成了一件大事,整个家族几乎可以说是在他手上转型了。
相柳笑笑,什么也没说,好像对这些背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
他垂眸继续品茶。
离戎昶召唤出一排排美酒,笑道:“这是送给妖王大人的新年贺礼。”
“听闻妖王大人酒量甚好,我便想到了送酒。”
相柳忽然想起此生第一次过年时,意映给他买的一排排烈酒,唇角微微翘起。
这人倒很会投其所好。
“你是听谁说的?”相柳问。
“折柳大人。”
“……”相柳差点被茶水噎住。
“折柳大人关于妖王的话本子,虽然每本写得各不相同,但‘酒量好’倒是写得出奇的一致。”
“所以我想,这一点一定是真的。”
“……”
“希望有机会能与妖王大人对饮。”
相柳大手一挥,不客气地笑纳了。
离戎昶又召唤出一排精致秀气粉粉嫩嫩的小酒瓶子,笑道:“这是送给妖王夫人的新年贺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