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你的。”
简直敷衍应声,视线被眼前的游乐设施牢牢勾住。
入门是笔直整洁的马路,每段路的拐角都插着指示牌,牌尖指向各个方位,正前方是繁华的教堂,右斜方有摩天轮,大喷泉,城堡……
建筑林立,精妙绝伦。
从各个地方反射出的光线交织成一面璀璨的幕帘平铺在乐园顶端,光芒如水喷涌至高处向外扩散。
这家乐园售票限量,即便抢到了也要排队等待。
先前,白女士带他来过一次。
可是在排队的时候,白女士接到工作通知,必须赶回去,当时他和班景很小,不能单独入场。长大后就对乐园失去了兴趣,再也没说过想来。
如今,乐园扩建。
园内的建筑比先前更气派,简直沾朋友的光站在这里,只感眼前的画面很不真实。
灯光亮起,等候在外的游客涌向入口处质问保安:“为什么他们能进去?”
“不知道,你去问老板。”
保安摊手,微微斜身,肥胖身躯挡下远处的镜头。
盛世乐园是市里最大的乐园,每天的客流量相当大,特别是假年假期间,可它临到年末就会闭门谢客,放一次烟花后再开始营业。
这是众人皆知的。
怪异的是,有烟花会这么好的赚钱噱头,乐园却不对外售票。
那这场烟花是为谁放的呢?
众说纷纭。
媒体嗅到味道,每年都会堵在门外,企图挖出里面的观赏者是什么来头。
“走啦。”
闪光灯晃眼,姬小小抬袖遮面,大步跑到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
“这也太大了吧。”
简直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捂着脸颊,左右张望。
见状,沈望京揪着他的后帽,往教堂方向走:“快点走。”
教堂是乐园里最高的建筑,足有一百二十米,塔尖直戳碧空。
沿路前行,直达教堂门口,门侧立着一块“不对外开放”的三角牌。
姬小小视若无睹,直接推开两扇欧式木门,美妙画面在眼前铺展开来,形态迥异的天使石像悬于高空,亮如薄纱的裙尾一圈圈地盘缠在石柱之上。
“哇。”
初次观赏者适当地发出第二声赞叹。
沈望京委婉地提醒:“最佳观赏窗子在三楼。”
简直仍然像石墩子似的。
一动不动,转颈张望四周,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殿中央的十字架上,架身边角闪烁的五彩棱光汇入澄净的圆眸凌乱打转。
教堂的主人已经走远。
沈望京抬手轻拍他的脑勺:“跟上,待会迷路了。”
“哦。”
简直随他走上楼梯。
抵达三楼。
月光越过彩色玻璃,平铺在地面,在这里向下望去,能看到一二楼的全貌。
霜气汇集在半空中形成团团白雾簇拥着石雕像,烛火刚好照着它们饱满的腮颊,天使笑容蔼然,画面好像活了过来。
主体构造不太传统,三楼背阳一面有处露天阳台。
“进去吧。”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最佳观景窗。
沈望京拨开白珠串帘,推他往里走。
“你们走得真慢。”
姬小小用木然的目光扫视他们一眼,接着望向远处。
壁灯向外投出一道暖色光线,斜照着他的脸颊,一团说不清的愁云坠向桌面,消极情绪如同一张密网笼罩住每个人。
左看右看。
两人皆是神色恹恹,仿佛坐在这里观看烟花是什么酷刑。
“这里的构造好像不太传统。”简直随口感慨,妄想搅破僵局。
失焦的瞳孔慢慢聚神,沈望京的调子平缓无力:“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何爷爷亲自设计的。换句话说,这个乐园不过是姬小小的降生礼物,我们作为游客不要随便点评。”
“啊?”
这里竟然独属于姬小小!?
简直震惊,眸光狠揪着沈望京。
没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说笑的迹象。
这下,心凉了半截。
心情变得灰暗,他眺目望向远方:“好吧。”
又想到目光所及的繁华区域全属于好友个人,他垂头看向手机,轻戳两下,屏幕亮起。
八点二十。
屏保画面,他和班景的脸被时间遮挡,心里不由得酸胀起来。
滴滴。
天色最暗的时候,桌上的通讯器闪烁出红光。
姬小小指摁接听键。
一道欢快的声音从密匝的小点中溢出:“何少爷,您准备好了吗?”
“嗯。”
音落。
“嗖”地一声,数个光点齐齐升空,尾端拖拽着长长的噪声,撕碎寂夜长空。
砰!
灿烂火花在空中绽开,亮光明明灭灭,在每个人的脸颊上跳动。沈望京无暇欣赏烟花,侧目偷瞥简直,蓦然对上那双吸满彩光的圆眶黑眸。
“好美啊!”
墙外游客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简直站起身,展开双臂,追逐外栏上跳动的光。冬日穿搭厚重,从背后看,他像只欢快的小熊。
沈望京视线追随,“跑慢点,小心踩空。”
闹腾了一会,他又闷闷不乐地坐回原位,捻着叉子翻切甜点。
总是这样。
一会开心的要命,一会又苦着脸。
用于治疗的“药物”不开心。
沈望京的情绪也受到波动,叉走他盘里的樱桃,冷声问:“你怎么了?”
简直小声嘟囔:“要是班景也在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
险些被烟花炸裂的声响淹没。
“这……”沈望京手一顿,扭头看向那个最该想念班景的人。
烟花连放不停,姬小小斜身坐椅,双腿蹬踩花架,目光一直顿停在手机屏幕。
砰,火花在临近头顶的地方亮了又灭。
沉静数日的对话框终于弹出一条新消息。姬小小挺身坐起,目光仔细掠过那行字──
我们分手吧。
心脏猛地抽疼,他的眼神变得呆顿:“我不信!”
猛烈嚎叫在耳旁响起,简直回头望着泪流满面的好友,不解地问:“哭什么?是烟花太美了吗?”
姬小小猛地冲上前,夺过他的手机来回翻查:“你刚才是不是拍照发给班景了?”
聊天记录是空的。
没发朋友圈。
简直拍的照片和视频静静地躺在相册里。
姬小小却发疯似的,双手掐着他肩头来回摇晃:“你说话啊!到底有没有告诉他!”
简直愣愣地摇头,“没有。”
桎梏身体的双手突然松力,简直连忙删除照片:“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不能拍照。”
沈望京用力扯开两人,看向姬小小:“你到底发什么疯?”
第一场烟花结束,暗色与寒意从四方涌来。
姬小小抹掉眼泪,颤颤巍巍地走到门边:“班景要和我分手。”
简直说:“这不可能啊。”
“我知道。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寒风刮过,脸颊涩疼,姬小小哽咽难言,打心底觉得这是假的。
可又怕万一是真的。
想立刻见到班景。
亲口问他为什么要分手。
简直想了想,说:“班景在老家,一个很偏僻的小镇,津泽州。”
“我去找他,你们慢慢看。”
说罢,他把简直的手机放在桌上,浸在明泪间的眸珠淌出浓厚的歉意。
“现在?”
简直惊讶地问,拿起手机帮忙联系班景。
连续拨出十几个电话,全部石沉大海。
班景做事一板一眼,像可靠的老父亲,不会轻易玩失踪。
心里直发毛,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蔓延。
简直说:“我陪你一起去。”
姬小小严声否决:“不行,你还有拍摄任务,这次机会难得,祝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