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止挂了电话，收到病人传来的资料。
他坐在办公椅上，看着资料，脑子里却一直回想着刚才的画面。
沈佑挑衅的眼神。
那种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更早一点，应该是在大学的时候。
……
因为休学出去玩过一年，韩止复学后，和林煜成了同级的大二学生。
最开始，韩止对林煜没什么想法，就觉得这个beta长得挺好看，说话做事让人感觉舒服。
对谁都温温柔柔的，没脾气一样。
中央空调似的。
一个月后，因为实验，他们和另外两人一组，关系也变好了一些。
皇家军校管理严格，假期很少。
一到连续几天的大型假期，韩止总喜欢出去玩，但喊林煜一起，每次被拒绝。
连着被拒绝了几次，韩止有些冒火。
他觉得自己一个alpha，平常也是受女孩追捧的，怎么约人还约不到。
有次实验课，他没忍住问：“林煜，你也太不合群了，怎么每次都不跟我们一起？你假期到底在干什么？”
林煜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就是……跟人约好了。”
“你还挺受欢迎的啊。”韩止有点酸，“以后打算找个什么样的omega？还是说……你喜欢alpha多一些？”
说这话时，韩止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一点。
好像潜意识里，希望林煜认同自己的后一个问题。
他知道有不少人都喜欢林煜，但那么多来告白的，从来没见林煜同意过谁。
林煜跟谁玩得都不错，也没见他对谁特别好过，也没听说过他喜欢谁。
所以，到底是跟谁在一起消磨每个来之不易的大假？
但林煜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专注做着手上的实验，侧脸干净好看。
韩止眉头紧皱。
实验组的学妹从电脑桌前抬起头，语气调侃：“韩学长你刚回来不知道，我们阿煜跟那个谁可是着名的连体婴——”
“小凌。”林煜无奈地看着同学，“别乱说。”
“哼，我们每次喊你都不出去，跟沈佑在一起，我还不能说了？”小凌戳戳林煜的胳膊，“你们什么时候官宣啊？我要吃喜糖。”
“都说了……”林煜叹了口气。
小凌露出一个暧昧的笑，跟他异口同声说了剩下的话：“——我们是朋友。”
林煜：“……”
他深吸一口气，张口。
小凌也张口。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预判成功。
小凌没忍住笑了，接着输出：“嗯嗯，我相信，朋友嘛！放假腻歪在一起有什么呢？帮朋友拧饮料盖子有什么？帮朋友拒绝告白有什么？帮朋友擦嘴有什么？”
林煜显然是习惯了朋友的调侃，无奈地叹了口气后，便面无表情继续做实验。
倒是韩止，被这一连串的“朋友”和“有什么”给砸晕了。
莫名的，韩止觉得林煜的这个“朋友”，让人有点不爽。
韩止问：“沈佑是谁？”
顿了顿，反应过来一点：“是哪个沈佑？”
“你不知道？！”学妹惊讶地看着他，像看刚通网的原始人，“就是沈家那个沈佑啊！”
沈家的那个沈佑。
这几个字一出来，韩止脑中就浮现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韩止以前跟着父亲在第二城区生活，大学才因为父亲的调职回了第一城区，第一城区的贵族圈子，他不是很熟。
但“沈佑”这两个字，上城区没有同龄人不知道的。
国际象棋赛最年轻的少年组冠军、蝉联六年奥数冠军、帝国击剑赛青年组冠军、上城区青年指挥赛冠军、第十届军械设计赛冠军……
沈佑身上，有数不清的光环。
他的血统足够高贵，可身上的光环又让人忽略他的出身，惊叹他的优越。
韩止从上学开始，就听过很多人说起沈佑的名字，也听家里人念叨过。
但第一次跟沈佑近距离接触，还是一次比赛。
他记得那是三年一度的全国射箭比赛，少年组的决赛。
韩止也算从小被夸到大的人了，可在沈佑面前，才知道什么叫“天之骄子”。
只是随意往那里一站，全世界的光就忍不住往他身上倾斜。
毫不夸张地说，长相都算是沈佑不值一提的优点。
半决赛上，所有参赛选手都紧绷着瞄准目标，全身心地想要让名次和沈佑差距不那么大的时候——
沈佑只是站在那里，随意搭弓拉箭，身形如青竹修长，狭长的眸微微眯起，指尖在一瞬间松开，箭正中靶心。
全场欢呼。
而他丝毫没有被欢呼声影响，视线环顾四周，落在某处空了的座椅上。
眉心微皱，似乎哼了一声。
那场比赛，韩止和沈佑都进了决赛。
中途休息的时候，韩止很是紧张，忍不住想看看对手在干嘛。
决赛在古建筑内举办，因此休息室是竹门。
韩止站在不远处，透过竹片缝隙，看见里面的场景。
沈佑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靠着墙，席地而坐，女人正偏头跟他说些什么，他偶尔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女人韩止在活动里见过，是沈佑的母亲，在军械部就职副部长，据说马上就要升任。
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会为了陪沈佑比赛请假。
韩止还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都跟自己父母一样，从早到晚不着家，逢年过节才勉强吃顿饭。
女人将一个魔方打乱，塞沈佑手里：“活动一下。”
沈佑啧了声：“你还把我当三岁？”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接过魔方。
打乱的魔方到他手里，随意拧了几下便复原。
沈佑将魔方丢回去，尾音拉长：“没意思。”
闻言，女人忍无可忍地拽了一下他的耳朵：“行了，不就是小煜没来吗？别跟我欠你几百万一样，人家今天也要比赛，怎么陪你？”
少年沈佑靠着墙面，露出了一点孩子气的不高兴，抱怨似的说：“早知道就不来了。”
门外的韩止几乎是生出了一种愤怒。
他们为了比赛，日夜练习，而被无数人认为必定是冠军的人在这里嫌弃比赛无聊，把他们其他人当什么啊？
可这个人是沈佑，他就是有资本把别人日夜辛苦的成果不放在眼里。
女人伸手，用力捏他的脸：“你要不想被小煜嘲笑，就给我乖乖去比赛！认真一点听到没？再装酷耍帅，看我揍不揍你。”
沈佑摸摸自己的脸：“难怪家里的猪脸那么肿，原来是被你捏的。”
“沈！佑！”
正巧此时，提醒参赛选手准备决赛的播报声响起。
沈佑喝了口水，搁下茶杯，眉峰挑起，张扬又嚣张：“别忘了给我拍照。”
“嗯嗯，一定给你拍得帅帅的，帅得小煜眼花缭乱。”
“谁提他了。”沈佑拿起靠在墙边的弓箭，表情带着一点少年人特有的别扭，“是你自己说要记录生活，别偷懒。”
“嗯嗯，是我是我都是我，走吧走吧要开始了。”
在母亲敷衍的催促里，沈佑拉开门。
刷——
韩止来不及躲，猝不及防，和沈佑面对面撞上。
沈佑扫了他一眼，挑眉：“偷听？”
“不是，我没……”
“无所谓。”
沈佑根本不在意他的回复，修长指节轻动，手中的箭矢转了个圈，稳稳握在掌心。
两人擦肩而过。
韩止愣在原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没被对方放在眼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