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哇哇！”
老鸨子庙附近的树上，一只只黑漆漆的老鸹睁着眼，发出阵阵凄厉怪叫，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叫人心里不由得瘆得慌。
“怎么来的是你？”
黄仕铎站在庙前，脸色阴郁地瞧着来人，定定又问了一遍：
“我以为我给的诚意足够了。你那位小师姑倒是好大的排场，叫你一个外人来见我。”
“谁是外人？谁是外人？”
吕东方性子急，被人一点就炸，听见这话立马反唇相讥：
“你厉害，你清高，随便发条意义不明的短信，就想请小师姑出面帮忙，想什么美事呢？
前脚送雪精，后脚又不知道从哪儿弄的五猖兵试探，小师姑心善，让我特地跑一趟，看你小子心里憋着什么坏。
但老子是看在小师姑的面子上，知道吗？不然就冲你黄家朝着马家下手这一点，我早找你们家黄老太爷告状了！
你说要是那大黄鼠狼晓得你跑来抱镇妖司大腿，会不会把你另外一只眼睛也打成斜眼？”
“能让你来，就说明镇妖司对外蒙秘境还是感兴趣的。”
被戳到短处，黄仕铎眼底闪过几分难堪，但很快调整情绪，冷笑道：
“我那只喜气鬼，果然是栽到了她南枝手里，看着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下手倒是不留余地。”
——喜气鬼确实是黄家派去试探南枝实力的。
谁知道一个照面，那头红衣厉鬼就悄无声息地死了。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未知。
谁也不清楚南枝是怎么做到的。
天晓得那姑娘身上有多少件保命法宝！
现下灵气复苏，好些传下来的法宝都已经失了灵性，谁能捏一件保命法宝，那就是比别人多了一条命！
黄家也是偶然得了五猖旗，虽然残缺，但内有数十头凶残至极的恶鬼，威力无穷。
结果谁知道，类似青蚨针那样的宝贝，南枝身上竟然还有好几件！
这也是黄老太爷不愿意拉对方下水的原因，更是千方百计想着避开镇妖司。
万一惹了小的，来了老的。
到时候倒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什么意思？喜气鬼不是跑了吗？”
吕东方有些困惑，但仍旧记得南枝的叮嘱：
“小师姑不愿意插手你们北东五家的事，打算去长白山雪窝子里挖雪精。
就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吕东方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
“‘黄家想借其他几家的手杀妖王，胡家又想着收拾了黄、灰二家在妖王面前争地位，至于你呢，八成是想借镇妖司的手，借刀杀人，灭了整个北东妖家，胃口不小。
但我不耐烦跟人斗心眼，也不喜欢被人算计，你们玩吧。
我镇妖司的人更喜欢把刀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从不跟人合作。’”
说完这些，吕东方“啧啧”出声：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有种，我原以为你只是想灭了黄家，谁知道你心底憋了个大雷。”
“……妖就该死。”
黄仕铎面无表情：
“妖不过是高级一点的野兽，就算披上人皮，也没办法变得跟人一模一样。
北东五仙家，就不该存在在世界上。
明明是妖，却学着人的样子，说话、办事，待人接物，难道不恶心吗？
一想到那些脸下面，藏的是毛茸茸，湿乎乎的畜牲，我就觉得……恶心。”
“你也是够惨的了，想灭了黄家，我也能理解。”
联想到黄仕铎的过往，吕东方眼底升起几分同情：
“但镇妖司可不欠你的，凭什么为了你卷进这些烂摊子里？”
“外蒙秘境，谁进去谁死，黄家已经折了一批妖在里头。”
黄仕铎想了想，才谨慎地抛出一点信息：
“那个秘境，根本不是什么仙人洞府，福地洞天，那都是幻像。
进去以后，处处杀机，步步是陷阱。
凡是进去的人，身上必须随身携带一样东西，否则进去就是送死。”
他眼睛动了动，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搁愣眼不安地转动一下：
“你见过悬在天上的剑吗？”
“一柄长百米的巨剑。”
“根本没办法靠近，只要被那东西锁定，一瞬间，化作飞灰，骨肉尽消，魂飞魄散，想做鬼都不成。”
“你见识过那样的力量之后，就知道在那东西面前，根本没办法产生抵抗之心。”
黄仕铎面上涌现出的惧怕，是真切的对死亡的畏惧，没有半点掺假：
“差距太大了，凡人在那柄剑面前，真的就是蝼蚁。
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落下，亲眼看见身边人化作飞灰，一点点湮灭。
这才是最绝望的死法。”
吕东方也不自觉被他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感染，他张了张嘴，猛吸一口气。
老鸨子庙前树上，黑色的乌鸦叫了叫：
“嘎嘎！嘎嘎！”
被鸟叫惊醒，黄仕铎慢慢恢复正常，只是脸色仍旧有些苍白：
“黄家的人挖老坟子的时候，挖到一块看不出材质的铁牌，有了那东西，才能进到秘境里。
黄家养的几头五猖鬼，就是从那里面带出来的。
希望你给南枝小姐带句话，如果我把那枚令牌双手奉上，事情结束之后，能不能请镇妖司出手，保我一命。”
吕东方有些拿不准，但对黄仕铎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他试着拨通电话，片刻后，脸色格外精彩：
“刘棺生说，小师姑半个小时前就出发了，按照飞舟的速度，这会儿人应该快到天池了——你能先别死，等半个月后小师姑回来再说？”
“屮！”
黄仕铎脸色铁青，无力地捶了捶旁边的树，震飞一群黑漆漆的乌鸦。
……
“嘎嘎！”
鸦群高飞，乌泱泱一片，向着密林方向飞去，恍如一团黑压压快速移动的乌云。
直到鸦群高飞，一眨眼，其中一头乌鸦忽然变成身披黑色双翼的南枝。
她双手为翼，从手肘的部位向下，却不是纤细修长的手臂，而是一对在阳光下隐隐闪着暗光的羽翅。
膝盖往下，也不是人类双足，却是一对黑黢黢的鸟类双爪。
【黑鸦羽翼（紫色品质）：为黑鸦之民身上双翼，披之可化作黑鸦，振翅而飞，落地为人，生黑足双翅。
（敏捷+100、速度+50）】
南枝收起羽翼，这才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而远在清蒙山的白虎妖王，忽然像是跟人对话一样，嗤笑出声：
“黄仕铎那小子，果然所图甚大，本君原以为它是想投靠我清蒙山，谁知道，他竟然暗中联系镇妖司。”
“可以理解，他的双亲都被妖类害死，自己又变成那副模样，心性难免偏激几分。”
南枝自言自语道：
“隐忍多年，又懂得蛰伏，要是再磨练磨练心性，说不定能为镇妖司所用。”
“还没到这么缺人的地步，香的臭的都往窝里扒。”
白虎南枝惬意地甩了甩尾巴：
“胡曼妮，吕东方、刘棺生三个人，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好在听话，用镇妖司的名义吊了这么久，就不怕他们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我都不知道镇妖塔落到哪座秘境，现在还在不在这世上，上哪儿去变出来一座镇妖观给他们参加入司试炼？”
南枝嘀咕一句：
“北东这里有你看着，我要先去一趟外蒙秘境，见识见识那把百米悬天巨剑。”
“去吧。”
白虎南枝不置可否，懒懒应了，神态随意：
“左右到时候有本君兜底，这次五家之乱若是拖得太久，大不了全都一口吞了，省得麻烦。”
南枝：“……”
怎么说呢。
每次她自己跟自己对话，都跟什么大型精分现场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