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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

我这样叫道,里德尔转过身来。与上次见面时相比,里德尔的表情显得温和些,嘴角挂着无奈的微笑。

“你真是太迟钝了,我都快无奈了。”

里德尔说的“迟钝”这个词在我脑中回响。里德尔曾多次利用我睡觉时的身体,故意留下痕迹。他会在手掌上涂上油漆,故意把鞋子弄得满是泥土。他想让我感到不安,想让我动摇。这正是里德尔之前对吉妮所做的手段。然而,直到我发现自己丢失了那条重要的隐形斗篷,我才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切。

“韦斯利那个小家伙比你聪明,直觉也好。他自己就很普通。他输给你,果然还是因为你母亲的原因。”

里德尔这样说道,耸了耸肩,显得无奈。

“那个小家伙?”

我并不是完全不明白他在说谁,但里德尔把自己称作敌人让我感到好奇。

“现在那个叫伏地魔的男人。”

里德尔烦躁地回答。

“就像未来的你一样?”

我问道,里德尔的表情瞬间扭曲。里德尔的愤怒与仇恨如潮水般涌来,让我感到窒息。我感到恶心,像是想要发泄出心中的不满,用粗俗的言语辱骂某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我们的心灵深处似乎是相连的。

“嘿,你总是这么生气吗?”

我第二个问题问出口,里德尔却没有回答。他用红色的眼睛盯着我,然后转过脸去。

“……我才不理解你的心情呢。这里真让人痛苦。你在跟狼人学习守护神咒的时候,简直是最糟糕的日子。痛苦得让我觉得快要发疯了。”

里德尔用一种沮丧的口吻倾诉着不满。

“想起幸福的记忆还会痛苦吗?”

我问道。接着,里德尔的知识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令我明白这个问题不再重要。里德尔的灵魂是残缺的、不完整的,受过损伤的灵魂。而这样一个破碎的里德尔去触碰没有任何缺陷的我的灵魂,自然是痛苦的。即使现在,里德尔也应该是痛苦和苦恼的。

“……我不明白那有什么幸福可言。”

里德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声自言自语。

“我真的很高兴。虽然我已经这么大了,爸爸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我背起。”

我回答道,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变成了夕阳下的国王十字车站停车场。爸爸背着熟睡的我,朝着汽车走去。我们旁边是妈妈和维塔利亚,她们看着我这个累得睡着的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我的记忆,但也是里德尔的记忆。在那时,我虽然沉沉入睡,但里德尔却清醒着。他微微睁开眼睛,抬头看着爸爸的后脑勺,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此时的里德尔眉头紧锁,似乎承受着心中的痛苦。然而,他判断在此时暴露身份并不明智,便小心翼翼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里德尔,你其实也很高兴吧?”

我一边注视着我们记忆中被爸爸背起的里德尔,一边问道。

“怎么可能!”

里德尔大声叫道。

“我被那个肮脏的麻瓜背着,真是痛苦得无以复加!”

里德尔所说的确实是事实。那时的里德尔感到痛苦和烦躁。然而,我能明白的却不仅仅如此。我知道,里德尔心中潜藏着一丝幸福,那是那种隐秘的感情,哪怕只是一小块,我也能感受到。我知道,幸福是以何种形状存在的。

“哈利,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里德尔用炽热的红眼睛瞪着我,声音透着一丝阴险。

“我们的灵魂是相连的。就像你窥视我的内心一样,我也能读取你的记忆。我知道你最爱的爸爸妈妈,在他们认为你真正的孩子是纯粹的麻瓜的世界里,是多么贬低和轻视你。”

随着里德尔的话音,周围的景象突然改变。

这是女贞路街我家的内部。但是,情况却大不相同。我的房间在这里成了表兄弟们用来存放大量玩具的杂物间。我的房间是楼梯下的储物间,只有几样东西:一副用透明胶带修补的破旧眼镜,还有一些达力的旧衣服,以及在小学使用的课本。在这里的我,被爸爸妈妈骂,被达力欺负。那时的我可怜而悲伤,总是在幻想着某一天会有人来接我。

“他们只不过是喜欢自己的孩子罢了。因为他们的孩子是女巫,所以碰巧你也得到了宠爱。不过,你看看,这才是你养父母真正的样子。”

里德尔嘲笑着说道,微微翘起下巴指向我身后。我害怕地回过头,看到爸爸和妈妈轮流拥抱达力,而在他们稍前面,我这个瘦弱的身影正一边肚子饿着一边在厨房擦拭。

“麻瓜们是多么傲慢和愚蠢的存在,你也能明白吧?”

里德尔问道。对他而言,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直到进入霍格沃茨,里德尔所生活的麻瓜世界正是这样。

“确实,如果没有维塔利亚,我想我也会变成这样。”

我点了点头。

“但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和我世界的爸爸妈妈,都是一样真实的。任何人都可以在一个契机下变成好人或坏人。包括我,你也是如此。”

我这样说完,女贞路街的家就像雾气般消失了,我们再次回到了纯白的世界。里德尔咬牙切齿,显得十分愤怒。

“我理解你对麻瓜人们的仇恨。然而,无论你多么将这种情感传递给我,我都不会去恨或憎恨任何人。”

我盯着里德尔,心里发誓绝不让他如愿。里德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的神情。去年在密室对峙的时候,里德尔也是这种表情。那时他向德拉科提议,承诺只救他,却被拒绝了。看来里德尔不喜欢被拒绝,他想讨好的人不被接受似乎让他很烦恼。也许他其实还是个孩子。眼前的里德尔是从霍格沃茨时期的真实汤姆·里德尔身上剥离出来的灵魂的一部分,可能就像哭泣的莫特尔一样,永远停留在儿童的形态,不再成长。

意识到这一点,我愈发想和里德尔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