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若是心下有愧,不妨陪我去黑市走一遭。”
沈无忧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不是这样矫情的人,被针扎了几十下,她也只是有些烦躁,并没有想过用这些小伤博取同情。
“现在?”
顾景炎将荷包挂在了腰间,转身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色,“此刻已快三更天,不如明日?”
“王爷有所不知,今日白天我和陈大人在走访往年春闱舞弊者时得到重要讯息,说是礼部的人会在春伟大考前几日,在黑市摆摊售卖春闱试题,一份一千两,我想去探探虚实,顺便将师兄寄放在黑市里的药材取走。”
“那行,本王这就陪你走一遭。”
顾景炎很清楚,沈无忧跑来找他,主要是担心自身实力不够强大,斗不过贩卖春闱试题的那群人。
他并不介意沈无忧是不是在利用她。
只要能帮得上她,他都会尽力去帮。
“多谢王爷。”
“本王去换一身衣裳,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好。”沈无忧看着顾景炎的背影,脑海里又冒出他出浴时的绝美模样。
刚才她太过紧张,以至于没来得及欣赏他完美的身体。
这会子她才发现,顾景炎不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具有有祸国殃民的资本。
“别乱想...他喜欢的是男人,把他当成姐妹最合适。”
沈无忧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寄希望自己清醒一些,千万别被男色所耽误。
“走吧!”
顾景炎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裳,快步走了出来。
平时他更喜欢玄色等暗色系。
今晚见沈无忧穿了湖蓝色的男装,便也挑了一件颜色相仿的。
沈无忧倒是没有太在意他衣裳的颜色,出了战王府便率先上了马车。
“沈姑娘...”
顾景炎方才出门的时候,特意给她带了几颗西域那边进贡的果糖。
上了马车才知裴行止和陈岁也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王爷,您来这边坐。”
陈岁的眼眸亮晶晶的,他没想到沈无忧当真能把顾景炎这尊大佛给请来。
“嗯。”顾景炎默默收回果糖,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虽说沈无忧早就动了和裴行止和离的心思,也付诸了实践。
但只要他皇兄一日不点头,沈无忧仍是裴行止的妻子。
这就意味着,他连光明正大追求她的资格都没有。
裴行止朝着顾景炎点了点头,而后又轻声询问着沈无忧,“怎么进去了这么久?”
“王爷在沐浴,我等了小片刻。”
“沐浴?王爷还真是爱干净。”裴行止心下更加不爽了。
这顾景炎早不洗晚不洗,偏偏在沈无忧去找他的时候使劲洗,这是想勾引他的女人?
“爱干净怎么了?难不成,女诸葛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是图你晚上不洗澡?”顾景炎勾着唇,嘴上是半句不饶人。
“......”裴行止语塞,心里生气却又不好怼顾景炎。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是吃醋,但脑袋还是要的。
沈无忧见两人没说两句气氛就变得十分古怪,也懒得去当什么和事佬,默默地从腰封里摸出几颗糖,分给了众人,“吃糖吗?”
“多谢。”陈岁率先接过糖。
顾景炎和裴行止也停止了针锋相对,默默吃着沈无忧给他们分的糖。
大概安静了有一刻钟左右的功夫。
顾景炎倏然将视线投注在裴行止腰间的墨绿色香囊上,他淡淡地说:“裴将军的香囊不错,很特别。”
“臣的贤妻亲手给臣绣的。”
裴行止起初也嫌弃沈无忧的女红太糟糕。
可自从她一跃成为春闱主考官,他愣是把这个丑陋的香囊给看顺眼了。
甚至逢人都要炫耀上两句。
沈无忧瞅着裴行止一脸的春风得意,只觉得很是讽刺。
一个月前,裴行止班师回朝。
回来后他甚至没有关心过她一句,开口就是苏墨玉才是他的真爱。
那之后,他甚至放任裴老夫人放火烧她。
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仅如此,裴行止还在公堂上替苏凌作伪证,意图坐实她杀害李维的罪名。
想到这一切。
沈无忧更加觉得此刻的裴行止虚伪且虚荣...
另一边,顾景炎敷衍地夸了裴行止的香囊,便又迫不及待地秀出了他腰间的玄色荷包,“本王觉得,本王的荷包比你的香囊好看一些,你觉得呢?”
裴行止瞄了眼顾景炎荷包上的银色狗头,不走心地回了一句:“王爷的也不错,我还是更喜欢我的。”
陈岁觉得,不论是顾景炎的荷包,还是裴行止的香囊,都丑得惨绝人寰。
斟酌再三,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王爷,裴将军,二位若是需要陈某推荐绣娘,陈某可以让拙荆替你们绣几个。你们看,我这鸳鸯戏水的香囊,花开富贵的荷包,全是我家拙荆给我绣的。”
沈无忧由衷地夸赞道:“陈夫人的手真巧,陈大人真是个有福之人。”
顾景炎却说:“本王的恶狼咆哮也很好,气势磅礴。”
裴行止也不甘示弱:“我的也不错,大气简约,有大家风范。”
沈无忧被这两人夸得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说实话,她真的觉得很丢脸。
顾景炎夸她也就算了,反正大家都不知道是她绣的。
裴行止一夸,全京都城都该知道她不擅女红了...
半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驶入黑市,引得路边摆摊的私盐贩子纷纷侧目。
在天朝贩卖私盐是死罪。
因此这些私盐贩子也算是为了生计彻底豁出了性命。
此刻见有外来马车,不少人已经暗戳戳地摸出马刀。
“天子脚下,竟还有这等无视律法的狂徒,改日我必请明圣上,将他们一一击杀。”裴行止蹙着眉,极为愤慨地说。
“黑市之所以存在,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将军何必斩尽杀绝?”
沈无忧并不认为这些私盐贩子穷凶极恶,大部分人全是被这世道给逼的。
今年来,各地灾旱严重,大片大片的庄稼地颗粒无收。
底层百姓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又得养家糊口,无奈之下剑走偏锋才是常态。
“法不容情,我身为朝臣,理应做到为圣上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将军既然这般刚正不阿,何不就此下车,当着那群私盐贩子的面,大声吆喝着要清剿他们?”
沈无忧话落,兀自下了马车,快速找到了云清信中写着的摊位号。
“请问,云清云公子可曾在你这里寄存着一批药材?”
“确有此事,敢问您是?”
“我是云公子的师妹,京都沈氏。”
“您稍等。”
摊主仔细核对着沈无忧和画像上女子的样貌,再三确认是同一个人后,这才将十来捆名贵药材搬了出来,“姑娘,所有药材都已经搬出来了。”
“多谢。”
沈无忧还未将药材搬进马车里,顾景炎已经自发自觉地下了车,站在她身后,顺手替她接过药材。
裴行止身上有伤,行动起来自然笨拙一些。
见顾景炎这般作为,他心下大为不爽,也跟着走上前,从顾景炎手中夺过两捆药材,“王爷金尊玉贵,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吧。”
“你随意。”顾景炎愈发看不惯裴行止。
这人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地儿能够配得上沈无忧。
沈无忧见两人没说两句又要杠起来,也很是无奈。
按理说,顾景炎和裴行止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们用得着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而且他俩也不存在着杀父杀母或者夺妻夺爱这样的深仇大恨吧...
不对...他们两人这么不对盘,该不会是因为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