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阵阵喊杀声响起,新罗军队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总算是冲到了伏兵所在的地方,厮杀起来。
新罗人此刻都已经红了眼,原本以为他们能奇袭成功,立下大功,一路走来也很顺利,要看就要走出去,没有想到却在这里遭遇了袭击。
看着身旁的同伴不是被巨石砸成肉泥,就是被滚木砸成残疾,要不然就是被箭雨射成刺猬。
刚刚还在一起的袍泽,转眼就成了尸体,让他们都对这群伏兵痛恨无比。
满腔的杀意爆发,要将这些府兵彻底击杀。
他们新罗是最强大的民族和国家,连高句丽都能灭掉,大夏不过刚刚立国,拿什么和他们新罗斗啊。
这些大夏人都该死!
鲜卑士兵见到新罗士兵冲了上来,也全都嗷嗷叫着抽出弯刀冲了出去。
他们骨子里就有着杀戮的欲望,之前攻打幽州被萧逸尘打败,然后被俘虏,全都很憋屈。
虽然已经归顺了大夏,但一直有一口气在心中憋着,想要杀戮,想要释放,想要见血,而且萧逸尘颁布的军功制也让这些鲜卑士兵疯狂。
侯爷已经明确说了,不管是大夏人还是鲜卑人亦或者是匈奴人,都是平等的,只要杀敌有功,都可以晋升。
他们以前在鲜卑,虽然杀敌也有功劳的,但只是一些奖赏,但侯爷颁布的军功制不一样,可以让他们往上升。
只要勇猛,他们也可以成为大夫,成为庶长,甚至成为他们最向往的彻侯。
这在他们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只要杀的敌人够多,就有这个机会。
因此哪怕新罗士兵的人数多于他们,这些鲜卑士兵也毫不畏惧,他们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个布袋,那是用来装左耳的。
而且这些该死的新罗士兵原本应该在昨天傍晚就抵达的,结果没来,让他们被蚊虫叮咬了一晚上,这口气也要出。
新罗士兵见到鲜卑步卒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吃了一惊。
你们特么的偷袭了我们,现在还一副要吃了我们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偷袭了你们。
双方士兵碰撞在了一起,在这缓坡上展开殊死搏斗。
喊杀声如汹涌澎湃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缓坡,阳光无情地洒下,照在士兵们闪烁着寒光的兵器上,折射出夺命的冷芒。
两边的士兵都是第一次见面,互不认识,但此刻都以命搏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滚烫的血液抛洒出来,被砍断的肢体飞舞而起,人命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星辰谷的千名弟子此刻也和花郎军开始交战。
他们的武艺都比花郎军要高超,无奈人数太少,只能全力施展平生所学,争取能多杀几人。
方凌岳也已经和金在贤交手。
一刀斩下,刀光耀眼,金在贤举刀一挡,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让他喉头一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心里大骇。
对方的实力比他强了太多,只是一刀,他便受了内伤,满腔的愤怒此刻化为了冰凉。
但他知道他不能逃,他一逃,这六万大军必定溃败。
他也是果决之人,一咬牙再度向着方凌岳杀去,同时招呼一众副将围攻,他打不过,那就用人海战术。
方凌岳冷哼一声,刀法施展开,整个人化为一团刀光不断游走,凡是冲杀上来的人纷纷吐血阵亡。
但花郎军源源不断地涌上,百人不敌,那就千人,千人不敌那就万人。
反正他们这边人多。
一场大战从上午战到了下午,新罗人最终还是逃了,沿着他们来时的路逃窜。
方凌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躺了下去,气喘吁吁,他的内劲几乎都耗空了,可惜没有将对方的大宗师击杀,让他逃了。
看着满地的尸体,方凌岳有着深深的疲惫。
他被太多花郎军围攻,他都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只知道围着他的人就像没有减少一样。
陪伴他多年的刀都被砍缺了,从习武以来,这是方凌岳经历过的最累的战斗,要不是他突破到了大宗师巅峰,恐怕今天会栽在这里。
“天霜,水拿来给我喝口。”
方凌岳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只是等了一会并没有人回应他。
方凌岳坐起身,向着双方交战的场地看去,便见满地的尸体,无一人存活。
他心里一痛,之前被花郎军围攻,他根本就无暇看这边的情况,现在才发现他带来的人都死了。
那曾经鲜活的面容,如今皆已冰冷僵硬。
原本葱郁的草地已被鲜血彻底浸透,变成了一片令人绝望的暗红色泽,仿若一片死亡的沼泽,散发着无尽的哀伤与凄凉。
微风轻轻拂过,却没有带来丝毫生机的气息,只有那刺鼻的血腥味道愈发浓烈地钻进鼻腔。
几只寒鸦不知从何处飞来,在低空盘旋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聒噪叫声。
方凌岳的身躯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他仿若失了魂一般,脚步虚浮而迟缓地朝着那片横尸遍野的战场挪去。
他的目光在一具具冰冷的躯体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他的弟子们身上,他们的死状惨烈得令人心碎。
有的身首异处,脖颈处的断口参差不齐,鲜血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的痂;有的被数把兵器洞穿,身体如破败的筛子,伤口处的衣物与血肉粘连在一起。
“天霜~”
方凌岳的呼唤声破碎而沙哑,目光定格在女儿的尸体上。
他艰难地踉跄到女儿身旁,双腿仿若被抽去了筋骨,轰然跪地。
方天霜双目圆睁,那眼中的倔强与不甘即便在死亡的笼罩下也未曾消散。
她的娇躯之上,伤口纵横交错,一道道狰狞的裂痕深可见骨,鲜血将她的衣衫彻底浸透,几近干涸。
在她的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体,一人战这么多人,还将这些人都杀了,足以想象当时战况的惨烈。
方凌岳伸手将女儿的眼睛合上,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里绞痛,这世上最悲痛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眼泪滴落,方凌岳麻木地脱下自己的衣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盖在女儿那惨不忍睹的尸身上。
随后他又将门下的弟子一个个找到,每找到一名弟子,他心便会痛一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些弟子也都是他的孩子。
原本是想带着他们建功立业,顺便提升修为,没有想到全死在了这里。
千名弟子,一个不少的全被他找到,摆放在了一起,休息片刻后,他挖了一个大坑,将弟子的尸体在里面摆好,然后填土。
随后他又找来一块石头,用刀削成了墓碑,将所有弟子的名字全都刻了上去,做好这一切后,方凌岳在墓碑旁坐了下来。
喃喃道:“师父再陪陪你们。”
随后闭上眼,眼泪滑落。
夕阳西下,将方凌岳的身影拉长,尽显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