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
“嚎什么,把这个吃了,然后喝点淡盐水。”
“学长,你的沐浴露甜甜的。”
闻颂偏过脸躲避药物,把她抱得更紧,“我小时候也喜欢甜的,但是我爸说不允许我喜欢那些女里女气的东西。”
“我被关在地下室,好多天,那里有老鼠还有蟑螂,但我不能叫,因为男孩子绝不能害怕什么……”
“啊对了,我爸就是制定校规的人,我讨厌校规,为什么非得那么压抑,你不知道那些人反而玩得更花。”
“有多花?”
“学长别听,脏脏。”
“叠词词,恶心心。”
南浔面无表情,“赶紧吃药,我的耐心有限。”
“学长——”
闻颂醉眼朦胧还记得黏她,脸色酡红、嘴里含糊说着胡话,但就是不张嘴。
和一个醉酒的人沟通是极其困难的事,她见他完全没有要接过醒酒药的意思,干脆直接捏住他的脸。
食指和大拇指把柔软的脸颊都捏到些许变形,反而让傻白甜少爷看起来更可爱了些。
可惜她的心冷硬似铁。
塞醒酒药,灌温水,动作一气呵成。
些许温水没灌进去,沿着下巴流到了手心,在她扯纸之前,在旁边沉默看了许久的席予清已经低下头为她擦拭。
清朗温柔,语气却不似平常:“你要一直照顾他么?”
“没,一会他酒醒点之后把他扔客房就行。”
南浔用手挡了挡他继续的动作,“少家主,我只是下属,您无需这样。”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席予清收回手,笑着说话,抓着手帕的指节却收紧了,带起些许褶皱。
“也是,很突兀吧?莫名其妙跑来要和你同住,又说一些要当朋友什么的话,浔你同意是因为我是少家主,所以不好拒绝我吗?”
“不是的——”
“学长!别和这个奇怪的人说话啦!他一定和那些人一样想对你这样这样那样……”
醉鬼又来插嘴,趁他还没说出更过分的话,南浔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少家主我先送他上去。”
“嗯,注意些,别磕到碰到自己。”
席予清耐心嘱咐,“你有没有吃过晚饭?”
“还没,不过没事,一会我下来订餐。”
“嗯,我等你。”
他每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贤惠,让南浔多看了两眼才把醉鬼闻颂提溜上楼。
刚刚短暂的对话似乎只有一个人在意。
席予清弯腰把桌子收拾好,然后又把两人制服的外套搭到臂弯里。
闻颂的,丢到脏衣篓里。
另一个人的,小心叠好。
他做这种琐碎杂事的时候,和面对其他下属时的冷淡和威严简直像是两个极端。
衣服刚叠好他又想到刚刚瞥见的,那个闻颂错位没系好的制服衬衫扣子,领带也像是随便系了之后又扯松的。
早就听说男校里喜欢上身边的同性这种事很是普遍,所谓的朋友真的是朋友吗?
席予清没办法不乱想。
前世浔的悲剧来源之一就是闻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认识,但和他有牵扯只会给浔带来危险。
而且,那种人不管是朋友还是超出朋友关系的对象,都不适合。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制服外套都抓皱了,赶紧抚平,然后就听到楼上传来声音:
“少家主,你喜欢的菜我都点好了。”
下楼的人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扯着衣领,单手试图把刚刚被扯开的制服扣子给重新扣上。
席予清的眼神落在了那明晃晃带点红的颈间,忍住没问,而是开口提醒:
“浔,你的扣子快掉了,所以不好扣。”
“啊这样。”
对方低头看了眼,“刚好也蛮热的,不扣也没事。”
他这样说着,反而顺势把第三颗扣子也给解掉,露出了晃眼的锁骨线条。
席予清赶紧移开眼。
“我帮你缝。”
“啊?没关系,坏了换一件就行。少家主,这种小事不需要您来做的。”
他们面对面相对而坐,相顾无言,因为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所以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浔,你的性取向是男生?”
“嗯?是啊。”
居然、就这样坦然承认了。
浔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心不在焉回答着他,所以没看到他的惊讶,这真是太好了。
席予清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会歧视他的性取向。
“怎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问,你和闻颂……”
“哦,他是我的绘画模特,也是朋友啦,你别误会,我和他没什么的。”
“我没误会。”
“对了少家主。”
“嗯?”
他抬眼,一下撞入汪洋般的眼眸里,瞬息间就被包裹,然后听到:
“其实我白天就说过了的,你能住进来我很开心,不是因为主仆的身份,所以我都没有再用您这个称呼,但是叫少家主是我的习惯,我后面会努力慢慢改过来的。”
“还有,闻颂只是普通朋友,一点都比不上你哦。”
对方认真解释着,说明之前的对话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意。笑眼弯弯,明明是和他一样的脸,但就是个人特色鲜明。
“所以,少家主,不难过了吧?”
席予清的心脏仿佛被细细的丝线所牵动,被忍耐得极淡的情绪居然有一天也能被察觉。
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他,不过也是,因为了解,所以才能伪装到代替他来上学。
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这样了解他的人了。
席予清垂下眼,忽然觉得自己之前一个人在意得要命又若无其事的模样很丢脸。
但就这一瞬间的微小情绪还是被感觉到了,一瓣橘子被送到唇边,他下意识张口吃掉。
很甜。
“少家主,其实你在想什么不说也没关系,我都会努力猜到。”
浔的气质无害且包容,那双眼中的甜意比橘子的清甜更甚,对他继续说,“而且哦,除了朋友之外,我也是只为了少家主你而存在的隐卫。”
只为了他而存在。
席予清咀嚼着这句话,内心愈发柔软。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死在雨中泥泞的土地上,他绝对要拯救他。
绝对。
他未察觉的视线盲区,南浔指腹微捻,看着他的眼神幽暗且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