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公公跌跌撞撞从门外跑进来,顾不上看里头混乱的场面,他径直朝许长宁奔去:“哎哟,郡主啊。”
“郡主快随老奴进宫。”
作为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从来都是衣裳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严福,此时却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眼底浓浓的担忧和害怕撞进了许长宁眸中,她起身想要扶着严公公坐下。
“公公先坐下缓一缓,百合快给严公公倒杯茶。”
这时候严福哪有心情坐下,他顾不得礼节急促的低声道:“太上皇晚膳后晕倒了,太医也看不出什么。”
许长宁猛地抬头:“我这就随公公进宫。”
其余人也看出不对,顾不上地上的邓今仪和痛的歪坐在椅子上的盛兆,跟着二人就要走,司遥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吩咐宫中侍卫:“把盛侯爷和夫人一并请进宫。”
“是,大皇子妃。”
好几辆马车从庄园门口离开朝着城内的方向疾速飞驰着,严公公找到人后心里才有了些底,此刻看到小柳大人拥着郡主,手抚在鼓起的肚子上他这才觉得失礼。
“本不该这么晚打扰郡主,老奴实在是……”
许长宁还是给他倒了杯茶:“公公喝口茶缓一缓,太上皇每日坚持养身之道,这两年身子骨一直健朗,上回我还瞧见太上皇亲自锄地呢。”
说起这个,严公公想到太上皇这些日子每日下地的场景,浑身紧绷的弦松了松,太上皇虽年事已高可陈太医每日来请平安脉,今日……许是累着了。
寂静的夜里马蹄声显得格外大,偶尔传来一声驱赶马车的声音,夏季两边的树木长得格外茂盛,树底下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山里凉是常识,可驱着马的千帆和桃二却从两侧飞快掠过的树林中察觉到一丝杀意。
“主子。”
桃二刚唤了一声,前方落下一道道人影惊得马儿们仰头嘶鸣,柳诚之扶住许长宁的同时伸手拽住了往外摔去的严公公。
“有刺客!”
司遥和夏弦歌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没有任何准备的往前摔去,若不是宫女们速度快以身挡住二人,恐怕二人早就因为突然停车的惯性重重地撞在车厢边上。
“保护皇子妃们!”
宫中侍卫团团围住皇子妃的马车,后头嘉宁郡主和裴念同时扯住了李婉,听到外头的动静两人对视一眼,从腰间掏出鞭子和软剑护在李婉身边。
严公公稳住晃动的身子,掀开帘子借着月光看着前方的黑衣人,怒道:“何人敢拦宫中的马车!”
其中一人抬手挥了一下,黑衣人们拔出剑朝她们冲了过来。
“护好夫人。”
“是!”
许长宁的马车被千帆桃二他们围住,柳诚之按住想要同他一起下车的女子:“阿言在这等我。”
马车外刀光剑影,混乱又充满杀意的场面马车根本冲不出去,严公公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这群人使得伎俩,为了不让郡主进宫。”
想到还在昏迷的太上皇,严公公流下眼泪,期盼的望着许长宁:“郡主……”
许长宁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望了一眼,正巧看到一柄剑朝着马车刺了过来,被柳诚之一剑挑开,像是知道马车内的人在看,他杀了一个想要爬上马车的黑衣人,头都没回:“阿言,听话!”
百合和红缨站在一处,一枪一剑配合地十分默契。
许长宁放下帘子,眸光泛着冷意:“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耳力很好的她听到后头的动静,她的妹妹嫂嫂好友都在后头,婉婉不会武,她现在是可以驱着马车冲出去,可那些人是会继续追杀她还是留下对付她们?
她早就知道今日这局是为自己设的,一边是对她多有宠爱的太上皇,一边是她的朋友们。
许长宁垂眸摸了摸肚子,从靴子里拔出一柄软剑,在严公公担忧的目光下:“公公,我们得冲出去,她们想杀我定是对太上皇做了什么,若是回去晚了我担心太上皇……”
严公公是个阉人,素来清醒,和身边人没什么交情,可自打长宁郡主来了京城,总是对他以礼相待,回回送东西给太上皇时总有他的一份,还给他把脉,看出他有腿疾还不顾身份给他针灸,他知道郡主配的药是最好的,因为他的腿疾好久没犯了,精神头也越来越好,那日太上皇还夸他头发比以前黑了呢。
逾越的说,一生注定无子的严公公早就在心里把长宁郡主当成了自家孙女,她和别人不一样,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对他好,就连他手底下的那些个小太监,说起这位郡主双眼那也是放光的。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良久才艰涩开口:“郡主,你还怀着身子。”
他抬头看着她,在她惊异的目光下吐出一句:“得先保重自己啊。”
许长宁眸光闪烁,她定定望着严公公许久,忽然笑了:“我知道,谢谢公公关心。”
外面厮杀声惊叫声不断,从马车里醒过来的邓今仪听到外头的动静吓得缩成一团,鼻青脸肿的盛兆也是上下牙齿打着冷颤,厮杀声好似近了些,盛兆灵光一闪,准备下马车时看到邓今仪他目光沉沉,刚才她对柳诚之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呼出一口气:“今仪,我们得去皇子妃身边,她们身边侍卫众多。”
邓今仪直起身子:“侯爷说得对。”
二人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盛府侍卫抵挡着贼人刺来的刀剑,他们借着空挡努力往前方的马车凑过去,可那黑衣人不知是否看到了二人鬼鬼祟祟的身影,看出他们不会武,朝着这边的袭击逐渐增加。
皇子妃们的马车还在前头,平日里走两步就到的位置如今却寸步难行,邓今仪害怕的紧紧拽着盛兆的衣袖,在看到一道白光袭来时她惊叫一声:“侯爷小心。”
马儿们本就因为这场变故躁动不安,邓今仪尖锐的叫声更是激的它们来回拨动着马蹄,李婉扶着晃动的车厢,窗外传来裴念的声音:“嫂嫂可有事?”
李婉缓了缓心神:“我没事。”
腾出手摸了摸刚才撞到车厢的额角,指尖湿漉漉的。她咬牙掏出帕子捂住伤口不让自己痛呼出声,这个时候不能让她们分神,因为马车的晃动座凳底下一物滚了出来,她低头看去,是一副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