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陈家庄静得像一片无人看管的荒野坟地。
清月清斜,银光幽影,连虫叫都格外凄冷。
虽已经进入五月。
杜渐红挂了秦三珍的传音符不久,就强拉着他的恩师庄淑出天玑秘境,早早守在了这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里。
周围布了隔绝阵,从午后到傍晚再到天黑,庄淑被他搞得没脾气,一直在那闭眼打坐。
杜渐红一边开心的像个小孩,一边趴在那做试卷,偶尔不会了,借故问问庄淑,还洗脑她就当是恩师专门拉他出来辅导,他已经很多年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就知道恩师最疼他。
庄淑斜他一眼,拿他毫无办法。
天黑后,杜渐红没法再做试卷,跟着庄淑一起打坐,神识外放,不住的关注着牛家村那边。
他拥有近八里的神识,整个牛家村都在他的神识范围内,傍晚下地的农人陆续回家,各家炊烟袅袅,齐聚桌前,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饭后,除个别串门的,和一些贪玩的孩子,村里的人基本不再出门。
天黑后,因为没有路灯,连贪玩的孩子都各自回家了,整个山村静静悄悄,许多家直接就睡了,还有少数的屋里透着昏暗的油灯。
杜渐红猛然睁开眼,他“看见”村尾一个小孩独自偷偷出了门,摸黑沿着村间小路,径直往他这个方向过来。
直线距离大概两里地,因为需要翻山,路程足足增加了一倍不止。
杜渐红眼看着他出村、翻山、一步步朝自己靠近,越近他的心跳反而越快,生怕这会突然会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贼人来。
以防万一,牛有草刚翻过山,离这边还有一里多地,他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迎了上去,吓牛有草一大跳。
“你是牛有草吗?”
“啊?!”
“是不是?”
“哥哥你想干嘛?!”
“我是洪小鱼的朋友,她让我来接你。”
“原来你是小鱼姐姐的朋友啊……”
牛有草话没说完,杜渐红一把搂上他,骗他说:“别出声,这里不安全。”
其实不算骗他,他们走后不到一小时,整个牛家村、柳家村等附近几个村子,就被一个黑衣蒙面的人给屠了。
村毁人亡,大火照亮了附近的每个山头。
牛有草是唯一的幸存者。
两天后,这个新闻传到秦三珍跟鸿明雪耳里,两人全沉默了。
传到三夫人独孤荷耳里,她则是想不通,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又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她当晚压根就没想过派人去盯着牛家村,因为她并不像秦三珍那样知道施云天心里有鬼。
至于二夫人钟无朝,她只是在心里怀疑了一下施云天,就这么无足轻重的放过了。
反是施文忠自责、负疚、懊悔了好一段时间,早知如此,就不把秦三珍跟他说的告诉他妻子鸿明侠了。
都怪他,是他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
……
鸿门门主、当今的武林盟主鸿熙,每天有早起练剑的习惯,一把清风剑,一壶天璇茶,再配上一些当季的水果,美哉,乐哉,神仙不过如此。
当上武林盟主前,他的野心是权势,如今的他,在江湖已然权势滔天,进无可进,野心不再,妄念激增。
做了十多年的盟主,权势他已经看淡了,他现在最大的目标是追求长生,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要不这次的天玑秘境,也不会让三位夫人去。
他现在每天就想锻炼锻炼身体,努力努力学习,争取考过第七场考试,飞升到中奥世界。
只有飞升,才有可能长生。
“什么事?”
鸿熙正在院子里轻耍着剑,薄汗微出,见大管家洪诚匆匆跑来,他边继续边问。
洪诚恭敬回道:“是施云天施门主,一早想求见您,人已经在客厅了。”
鸿熙又舞了几下才收剑,朝他正常说道:“有说什么事吗?”
“我问了,说这个点您在练剑,不便见客,可他说事关飞天玉,希望尽快见到您。”
“你去跟他说,我对这块玉没兴趣。”
“我说了,但他说这次您想置身事外都不行,这事有关三夫人。”
“小荷?怎么回事?”
“据说是三少爷新收的那条鱼曾在陈家庄事发时,救过陈家的人,陈家超为感谢她,给了她一个钱袋,如今陈家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怀疑那块玉装在了那个钱袋里。”
“扯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既是三夫人的人,你大可让他找三夫人去,别打扰我清修。”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他仍坚持要见您,说是陈家超有下落了,必须当面跟您对峙?”
“跟我对峙?陈家超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跟他说,可……”
“算算了,你别可了,让他过来吧。”鸿熙不耐烦的摆摆手,大好的心情全毁了。
他扭身往院子旁的凉亭走,亭子的方石桌上,有一壶热气腾腾的天璇茶和一大盘新鲜的水果拼盘,有草莓、桑葚、枇杷、李子、杨梅、西瓜等近十种。
他随手抓起一个草莓,往嘴里一送,香甜酸美,刚才的烦躁稍解。
又吃了杨梅西瓜,更强烈的酸甜冲击,再喝杯热腾腾的采自天璇湖边的天璇茶,整个人都通透不堵了。
心情大好。
这就是他喜欢水果跟茶的原因。
不一会,洪诚引着施云天过来,洪诚知趣,远远就退开了。
“鸿兄,一大早的打扰了。”施云天走近,主动客套道。
鸿熙面上笑着,起身迎接:“哪的话,云兄坐。”
心里则在吐槽,知道还来打扰?
他俩不仅是江湖第一人跟第二人的关系,还是亲家。
鸿熙的大女儿嫁给了施云天的大儿子,说是嫁,可自结婚后,施文忠一直跟着鸿明侠留在鸿门娘家,几乎没回过施门,跟入赘差不多。
江湖闲言四起,他们毫不在乎,有各自的小九九。
鸿明侠想通过施文忠得到施门的支持,争取当下一届的鸿门掌门,谁说女子不能当家。
她娘家没有大夫人、三夫人那样的靠山,可不得背靠施门。
施门则想利用她控制鸿门,甚至得到它,总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谁都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