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远已是第二次为徐望月穿上喜服,他春风满面,得意洋洋。
这一次,轮到他抢婚。
如今徐望月对他而言,几乎已成了执念。
太子今日是不能出面的,可他派了一整队人跟着,生怕裴长远和典狱司的人对上。
裴长远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赶到陆家,却见此处连红绸都没挂,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办喜事的人家。
他瞧着奇怪,看向身旁太子派来的护卫:“大人您瞧,会不会是太子殿下搞错了日子?”
那护卫斜眼看了一眼裴长远,神情中满是不屑:“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搞错日子?这眼下还不明显吗?这婚事八成是取消了。”
怎么可能……
裴长远心中暗自腹诽,却不敢再问出口,生怕惹了那护卫不悦。
他正站在陆家门口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远处自家小厮飞奔而来,满头都是汗,神色慌张。
“二公子,你让我去典狱司外盯着。我瞧见世子爷护着花轿出发,却未曾往陆家方向而来,反倒是往侯府的方向去了!”
“去了侯府?”裴长远心口一颤,脑子瞬间空白了一瞬,难道裴长意又要抢亲?
身旁小厮见裴长远顿住,忙提醒道:“二公子,我们还不赶快回侯府去阻止?”
“阻止,如何阻止?”裴长远皱眉,他一想到是裴长意抢亲,心便停顿了半拍。
又要和兄长作对,他不敢,他也不行啊……
太子护卫蹙着眉头,在一旁提醒着:“裴二公子,你敢抢亲,你一无官职,二无世袭爵位。”
“这不过是男女情爱,哪怕得罪了圣上,大不了是谴责你几句。”
“可裴大人不同,他敢抢亲,是不想继续执掌典狱司了?更何论,把定远侯府置于何地?”
听得太子护卫这一句提醒,裴长远瞬间开窍。
没错,母亲!
他只要回去找赵氏,定是能阻止裴长意的!
他转头看向太子护卫,满脸堆满了笑意:“这位大人,今日实在多谢你了,劳烦你们跑了一趟。”
“麻烦你带着这些兄弟们回去,找太子殿下覆命吧。”
裴长远一边说话,一边掏出一锭金子,塞在护卫手中。
人情世故,他懂得很。
此刻这护卫收了他的银子,一会儿见了太子殿下,定会汇报裴长意抢婚一事。
新仇加旧恨,太子定不会什么都不做。
见太子护卫拿着金子满意离开,裴长远立刻带着侯府的人,往府里赶去。
按照吉时,裴长意此刻应该还没有拜堂成亲,只要他快一些赶回侯府,定能阻止他们的婚事!
如此想着,裴长远快马加鞭,心中焦急不已。
待他终于赶回侯府时,却惊讶地发现府里极其安静,似乎也未曾在办喜事。
他和小厮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觉得奇怪。
裴长远不曾耽误,立马进府,赶到赵氏的院子。
他刚踏进院子,便觉得气氛不一般。
云嬷嬷一瞧见裴长远,眉眼一松,立马走上前来:“二公子来得正好,快去瞧瞧夫人。”
见云嬷嬷神情如此凝重,裴长远心中焦急:“母亲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云嬷嬷一言不发,裴长远心里隐隐觉得,定是兄长抢亲把母亲气着了。
他一方面有些担心赵氏会不会让裴长意气出个好歹,这般不计后果的抢婚会不会影响到侯府?
另一方面,他想到赵氏如今的反应,又暗暗松了口气。
很明显,母亲并不赞同裴长意行径。
老侯爷如今身子不适,侯府当家作主拿主意的一般都是赵氏。
之前自己娶王家千金,定下裴长意和徐望月的婚事,也是赵氏点了头的。
若是她不同意,裴长意想要娶徐望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如此想来,裴长远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他缓缓走进赵氏房中,见赵氏脸色煞白,紧紧握着手中佛珠,身子不断发颤。
听见脚步声,赵氏没有抬头,厉声问道:“那个混小子当真去抢婚了?”
裴长远快步上前,半跪在赵氏膝前柔声道:“母亲怎么了?你在说哪个混小子?”
自从裴长意回府,虽然赵氏对他不甚亲切,可混小子这三个字,可从没有往裴长意身上安过。
裴长远只觉得世事果真变幻莫测,如今这好儿子坏儿子,可是换了。
赵氏这才抬眸,看清眼前人是裴长远,她眼眶瞬间红了,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咬牙切齿道:“你兄长,他疯了!”
裴长远瞧着赵氏这般模样,心里慌了一下。
他上一回见赵氏这个样子,还是裴长意丢了的时候。
不顾当家主母的端庄仪态,全然慌了神,可见事态超出了赵氏的掌控范围。
裴长远正了正神色,语气轻缓地问道:“母亲你且慢慢说,兄长做事一向靠谱,怎么会突然疯了?”
赵氏冷笑了一声,眼尾泛红,不住地摇头:“徐望月她就是一个狐媚子!”
“从前你嫂嫂总说她这个庶妹心思深沉,我还不觉得。如今才觉得这狐媚子,就是天生来祸害我们裴家的!”
“把你们两兄弟迷得神魂颠倒,你把王家千金气回家去,你兄长为了她,连侯府世子之位都不要了,典狱司的官职也不要了!”
“他可以为了徐望月一无所有,把我们定远侯府置于何地!”
赵氏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气都差点接不上,心口一阵一阵绞痛。
她从前只以为裴长远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好歹还有一个裴长意能撑起定远侯府的门楣。
可没有想到,裴长意就为了一个御史大人的庶女。他竟然找圣上,连定远侯府世子之位都可以不要,只为了求娶徐望月一人。
可笑!实在太可笑了!
听到这,裴长远心口猛颤:“母亲,兄长当真吗?”
他可真是疯了……
裴长远感觉后背发凉,心底渗出一抹寒意。
裴长意这般,自己可就真抢不过他了……
可是裴长意真的去抢人了,他们人呢?
裴长远四下张望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母亲,兄长抢了人,他们人呢?”
听到裴长远问出这一句,赵氏面上寒意更甚:“你可不知,你兄长在后头的大街上置办了一栋大宅,给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养母和养妹住。”
“他今日来寻我,只说是对不起侯府,为了不拖累我们,要拖家带口地搬出去。”
赵氏心底的寒意渐甚,她就知道这个儿子是养不熟的。
裴长意口口声声怕拖累了侯府,他若是真害怕,就莫要做出这等忤逆之事!
如今可好,他如愿以偿娶到那狐媚子,又能和那不上台面的林氏母女住在一个宅子里,裴长意该是高兴坏了吧!
赵氏越想越气,手中的佛珠被她掐断了绳子,一颗一颗落在地上。
裴长远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小心翼翼试探着:“不说是不是抢婚,兄长娶妻,怎可少了母亲呢?”
“谁来喝这杯儿媳妇茶呢?”
赵氏冷冷抬眸看向裴长远:“你说得有理,到底是你兄长娶妻,我们且去瞧瞧。”
她才是裴长意的亲生母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点头,这婚事如何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