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岑星一直默默吃饭,偶尔老太太问两句,她就回两句。
岑曦估计是禁足憋狠了,见岑星沉默不语,她就越发活跃,整个桌子上就是她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老太太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几个庶出的弟妹自然也不敢抢风头,都一言一语捧着岑曦。
本来身上来了月事就不舒服,现在更是吵得头疼,岑星越发不耐,待饭菜撤下,就向老太太告辞了。
这几日老太太心情好,及其好说话,摆摆手就让孙女回去了。
天已经黑了,从五福堂出来要经过一条回廊,廊下每隔四五米的样子,就挂着灯笼,将这一条走廊照得亮堂堂的。
“星儿表妹留步。”
岑星正带着两个丫头走在回廊,忽的听见后面有声音,便停下了脚步。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匆匆跑来,离了些距离,他便慢下了脚步,在离岑星三四米时停下了,“星儿表妹。”
桃言桃语没想到这个表少爷竟然会追出来,立马把小姐护在身后,挡住青年的视线。
虽然外面有下人在走动,但毕竟是单身男女,万一这个表少爷不要脸皮轻薄小姐,传出去怎么得了。
“孟少爷,有什么事吗?”岑星淡淡的看着他。
孟飞早就听姑母说过,岑家大小姐容貌绝色,且身家不菲,他觉得自家曦儿表妹就已经相貌倾城,没想到今日一见,姑母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压下心头的火热,表现的格外知礼,“星儿表妹,我来府里借住已是打扰,特为各位表妹表弟备了礼物,方才人多眼杂,我便没有赠予表妹,特来相送。”
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细长盒子,里面装着一只青玉簪,“还请表妹收下。”
岑星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手中的玉簪,“孟少爷可是十一岁中秀才?”
孟飞不知道她怎么这么问,“正是。”
“那为何还要送我玉簪呢?”
岑星笑意渐失,桃言桃语也怒目而视,她们作为丫鬟都知道,男子送女子发簪,乃是定情之说,他竟然还大大咧咧的拿出来!
呸!
谁要你的狗屁发簪!
孟飞这才装作意识到了什么,他当然知道送女子发簪意味着什么,只是忍不住心头的痒意,想逗逗这个表妹而已。
“哎呀,是飞的过错,当时只觉得这件发簪适合表妹,倒是忘了还有别的含义。”
他拱手赔罪,“还请星儿表妹莫要恼我,改日我送别的礼物赠给表妹。”
“不用了。”
孟飞僵了一下,脸上带着疑惑的笑,“表妹这是生气了?”
岑星面无表情,“孟少爷不会记性这么差吧,我唤你一声表哥不过是出于礼貌,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我的表哥了?”
孟飞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略微有些恼火,“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孟少爷既然装听不懂,那我就直说了。”
岑星冷言讽刺道,“孟少爷是继母的娘家人,我与她的关系如何,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算我哪门子表哥?这种送簪子的小把戏以后莫要使了,若是碰上性子不好的,少不得要把孟少爷当登徒子打出去。”
“孟少爷自便。”
岑星带着桃言桃语转身离去。
孟飞被她这么刺了一顿,脸上的表情黑沉如墨,阴沉的看了眼手里的盒子,抬手毫不留情的扔进旁边的草丛。
他嘴唇一扯,“有趣。”
*
岑星躺在床上时,还一肚子火气,一想到等下又会被拖进梦里,更是火大。
白天过不好,晚上被鬼缠。
若是在梦里能控制意识,她铁定要锤梦里的男人一顿,好发泄心中的郁气。
只是没想到,岑星这次入梦后,却什么也没有梦见。
倒是可以一夜好眠了。
这边承宣伯府,三个太医共同商讨,开出了一个方子,大太太立马差人去抓药去熬。
一碗药喂下去,大太太坐在床边紧紧盯着儿子,生怕错过儿子醒来的时机。
一个时辰后,眼尖的奶娘看到床上少爷的手指动了动。
立马惊喜喊道,“小姐,少爷的手动了!”
大太太眼皮酸涩,闻言登时精神了,定睛一看,她的临儿眼皮颤动,好似要睁开眼了。
“临儿?”
宁临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憔悴不已的母亲,还有旁边喜极而泣的嬷嬷。
“母...亲?”
他的声音沙哑不已,却不知他现在的模样更骇人,两颊凹陷,肤色青灰,嘴唇干裂,一副不久于人世的形象。
“我的儿,你可算醒了,娘要担心死了!”大太太扑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痛哭,这三日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宁临见母亲这般痛哭,内心自责不已,是他让母亲忧心了,“对,对不起...,娘,是儿子的错。”
大太太猛地抬起头,看着儿子这般瘦削的样子,眼泪如珠子一般落下,“是娘的错,娘不该逼你,都是娘的错!”
宁临艰难的摇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是,不是...”
说罢,只觉得浑身疲惫,又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大太太一惊,“临儿?你醒醒?临儿?”
奶娘赶紧去唤太医,三位太医走进来,查看了宁临的情况,“夫人莫急,少爷只是力竭了,暂时昏睡了,不过能醒来还是好消息。”
“那我的临儿什么时候能病好?”
“这...”太医面露纠结,“夫人恕罪,在下还没有找到大少爷类似的病症。”
大太太失望不已,不过却不能显露出来,她勉强笑了笑,“是我心急了,我相信太医。”
奶娘趁机劝大太太,“夫人,大少爷也醒了一次,说明少爷已经在好转了,您还是去休息休息吧,这几日您都没怎么合眼,万一少爷病好了,您身体却倒了,不是让少爷担心吗?”
“对。”大太太扶着奶娘的手,“我去歪一歪,嬷嬷你可要看好临儿。”
奶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眼睛不眨的盯着少爷。
大太太带着下人回去了,太医也去了外间早就病情去了,奶娘坐在床边守着。
“宁临...”
昏睡中的宁临恍惚听见有人在叫他。
“真可怜啊...”
是谁?谁在说话?
“身为伯府的公子,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宁临艰难的睁开眼,到底是谁在说话?!
“可怜啊...”
终于在一片叹息声中,宁临睁开了眼睛,他身处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这是哪?阴曹地府吗?
“你甘心吗?”
声音再次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在说话?!”
宁临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团阴森恐怖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