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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江山如有待 > 第83章 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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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细雨后楝花开放,夏日悄然而至,彼时轻风还未染上夏日的炎热,上林苑清渠里的荇菜花开出水面,绿绿的叶子浮于水面,小黄花朵亭亭玉立于水面,是无可比拟的小家碧玉,也是做小食的绝好食材。

初宁带着雅芙和荏儿在渠边凉亭里闲趣,荏儿脸上的伤经过孙得力的悉心调养已经疮痕平复,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荏儿乐道:“总算是可以出来好好玩了,被拘了这几个月,我都快无趣死了。”

雅芙欣慰道:“就是拘得好,现下终于是好了,否则我这心里始终是放不下。”

初宁摸着荏儿白嫩的脸颊,“倒是比以前更好了。”

雅芙笑道:“是呢,要是大王见了你肯定喜欢。”

荏儿红了脸,羞道:“姐姐你别打趣我。”

初宁看着雅芙轻笑道:“这会子你知道说笑了?能别在大王面前这么扭捏,大王一定也更喜欢你。”

雅芙郁郁失色,垂下脸赧然道:“大王总是凛若冰霜,我不敢与他说笑。”

初宁含笑:“你是不敢还是不愿呢?”

荏儿也疑惑:“大王哪里总是严肃呢?我看大王也是常常和王后玩笑的。”

一语间不由有些尴尬,初宁拉过雅芙的手,柔声宽慰道:“你就是太过文静内敛,秉性倔强心里又拧,其实大王也想同你们如平常般说话的,只要你不端着,肯放开些花点心思,大王自然也愿意与你说笑。”

荏儿笑容甜净:“是啊,难不成大王还会吃了我们吗?”

雅芙闻言含笑道:“看来是得跟你好好学学。”

宫人们摘了鲜嫩的荇菜花,初宁吩咐折了最好的花瓣做了荇菜绿豆粥,午后让荏儿送往章台殿。

初宁在承元殿翻看大王去后宫的记档,除却大部分在承元殿的日子,依次便是王良人和魏长使面恩多些,其次是黄良人、靳七子。

初宁道:“王媛和大王相识已久,自是说得上话,魏长使也是个机灵活泼的,又善歌舞,大王也愿找她取乐。至于雅芙,她虽然沉稳识礼,但其实心气孤标傲世,不愿刻意奉承大王,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大王难免也觉得无趣。云容一向顺其自然,整颗心都在扶苏那里,不想也不愿多管旁的。”

白萼道:“现在王良人和魏长使平分秋色,谁也独大不了倒也好,只是她们到底都是外头的人,荏姑娘若能得大王欢心自然更添一筹。”

是夜,嬴政会了初宁的意,封荏儿为七子。荏儿不愿另外择宫居住,初宁原也想允了她,但白萼劝道,一是不合礼制,二是主掌之人最要紧的是周全,一碗水得端平,待人不平必生怨怼。

初宁忖度着便让荏儿住进景怡殿附近的蘅风殿,让她与雅芙作伴,经过一番说理,荏儿也答应了。荏儿本只是闲不住,现下与雅芙相随作陪,两人不是赏花弄蝶,便是放鸢投壶等玩乐,一静一动倒也让上林苑热闹起来。

盛夏里,各处很快便开遍了各色鲜花,尤其是上林苑里最为姹紫嫣红。没了暗地里的算计,韩美人的身体也日渐好起来,夏花正绚烂,她也愿意出门走走,一日夏雨刚收尾,正是凉爽,便带了心爱的竹笛,在上林苑选了处绿树成荫的纳凉地吹笛派遣遐思。

雨后清新,荏儿和雅芙也往上林苑寻飞虹,但听不远处笛韵悠扬,绮叠萦散,心中动容,便改寻笛声了。她俩绕过玲珑假山,穿过杂英曲径,终于树杪掩映处在寻得笛声所在。

两人遂向韩美人行礼,雅芙道:“美人容光焕发应是平复如故了,恭喜美人勿药有喜。”

韩美人颔首,“王后总是关心着我的病,医官也就格外用心,所以就好得快了。”

荏儿笑道:“多亏美人婉转的笛声,我们才能寻到这个凉爽的好去处。美人的笛声真好听,让我想起了我长姐的笛声。我来秦国时,长姐把她的玉笛送我,只是我一直都不得要领,吹奏不好,不知美人可愿赐教?”

“宫中自有技艺高超的乐师,七子若看得上我的技艺,我就教教你罢。”韩美人抚摸着竹笛,含笑道:“玉笛音色柔和委婉,但我更喜欢竹笛的清脆灵敏,怡人心脾。”

荏儿道:“可否借美人竹笛一观。”

韩美人把竹笛递给荏儿,“我气浅,所以用的紫竹薄笛。”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娇音嫩语,“好生热闹啊,笑语听着是比赏花有趣呢。”众人闻声回首,是魏长使沿花间小径来了,她欠身行礼道:“美人身子大好,总算不再辜负这一园子的花了。”又见荏儿把玩着竹笛,便道:“芈七子会这些,不若再响一曲,让我等欣赏欣赏?”

荏儿摇头道:“我不会呢,正想拜韩美人为师学一学。”

魏长使走到她身边,“那改日学好了,可不能藏着掖着只给大王听,也要让我们听一听才好。”

荏儿笑道:“这是自然。”

雅芙见魏长使身后只跟着几个自己宫里的人,便问:“往日里姐姐都是和王良人一起散心的,怎么今日只姐姐一个人?”

魏长使叹道:“良人现在是大王跟前的红人,哪里还有空和我们散心呢?”说着,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是我自己没本事,也怨不得旁人能讨得大王欢心。”

花丛树林后,初宁笑道:“魏长使的嘴真是名不虚传,王良人你说呢?”

王媛道:“一开始我也不喜欢她这快嘴,但相处久了发现她就是个直肠子刀子嘴,实则也没甚坏心思。”

“这快嘴呢有时讨人嫌,有时听着也乐呵。”初宁道:“人多了难免有些隔阂,但只要自己心静眼明,旁的多管也累得慌。”

“王后所言甚是,得理不饶人,苦的也是自个,这日子嘛也得有说有笑才有滋味。”

初宁颔首,“走,我们也去瞧瞧。”

两人穿过花间小径,众人立刻行礼参拜,“拜见王后。”

初宁道:“原以为只有魏长使一个人在这里自怨自艾,没想到这里头藏了这么多人,这原是我小时候玩耍的宝地,竟也被你们发现了。”

魏长使垂首道:“臣妾说的也是实话。”

初宁笑道:“你把你这撒娇功夫用到大王面前,也用不着抱怨别人了。”

魏长使红了脸,娇嗔一声:“哪有?!”

荏儿笑道:“看来我要学的还多着呢。”一时间逗笑了众人,初宁便和王媛散步走了,留下她们继续吵笑。

又一日,初宁和云容领着扶苏于兽苑山上看过小鹿儿,逛回上林苑,路过蘅风殿,便听见里面笛音袅袅,初宁道:“荏儿竟也学得有模有样了,我们也去凑个雅兴。”

随从即刻去传话,里头的人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来迎接。初宁让都免礼去做各自的事,只见韩美人正教荏儿吹笛,雅芙在一旁架着小炉子煮梅,她道:“王后喜爱梅子,正煮了准备给王后送去。”

初宁笑道:“你有心了,看来我正是来得巧呢。”

扶苏见了荏儿手中的玉笛十分好奇,便也嚷着要学,荏儿便抱了她在怀中,手把手教吹笛。

云容道:“妹妹你别由着他,小心他把你折玉笛摔坏了。”

荏儿笑道:“无妨,有我在摔不了,摔了也不怕,让王后再给我们公子送一个来。”

“我可不管啊。”初宁嫌弃道:“就你那半罐水的功夫,你还是别教了。”

韩美人道:“王后可不能小看了荏儿,她是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现在也可出师了呢。”

云容道:“刚才的笛声是谁的?我听着就很好呢。”

荏儿得意道:“当然是我的。”

如此,四人谈笑风生至晚方归。

翌日黄昏,初宁邀了韩美人同去赏莲,韩美人自然是早早地在湖边廊亭里等着,不料来的却是王后和大王。她自来秦国还未见过嬴政,从前只是听说秦王虽相貌堂堂却不喜言笑,凛若冰霜,但今日见他看王后的眼神却是格外温柔,两人从夕阳下走来,言笑晏晏真是天作之合。

韩美人一时看呆了,幸得琴迎提醒,才回过神来行礼。

初宁道:“韩美人免礼。让你久等了吧,适才路上遇见了大王,便让他也来散散心。”

韩美人抬眼,对上嬴政冷峻犀利的目光,才领悟传言之真,但一琢磨,便觉秦王不过俨乎其然,于是含笑道:“臣妾早来于此,被荷香沉醉,倒忘却了时候。”

“荷花是美,莲子更好,黄昏的风清爽,今日约你来,是陪我一起采莲蓬下棋。”初宁说罢跟着嬴政步入廊亭,宫人们立即铺设座位,摆好桌案棋盘和吃食。初宁和嬴政坐一侧,韩美人坐一侧。几名内侍下湖去采莲蓬,岸上的人则迎晚风会棋。

韩美人举棋细腻平稳正如她的淡定睿智气质,一番鏖战后眼见韩美人技高一筹,初宁心中开始有些着急,嬴政看出她细微的神情变化,笑道:“轻子该弃就要弃,会舍才有得。”

初宁恍然大悟,不由想悔棋,于是轻叹道:“一招不慎...”

嬴政道:“今日寡人在这里,王后可不许耍赖。”

初宁举棋不定,拿着白玉棋子问道:“那大王说我这步棋该走哪里?”

嬴政握着初宁的手下了棋,立刻将韩美人的棋局拆点搜根。

韩美人含笑:“大王看盘先看险果然高明。”

嬴政道:“不到收盘终是不可预知的。”

这些时间里,宫人也采摘好了的莲蓬,初宁就势道:“这新鲜采的莲蓬可等不得,我得回去让她们好好收拾,韩美人精棋理,倒是能和大王认真较量一下,不如大王替我把这盘棋下完。”

嬴政楞了一楞,初宁于案下拍拍他的手,他便了解初宁心意,于是又拿起了棋子。

韩夫人面色微红,起身行礼。

出了上林苑,紫莲问道:“王后似乎格外看重韩美人。”

初宁笑道:“她毕竟是一国公主,如今没有母国的依靠,孤身在外也是怪可怜的。且她的病好了,早晚是要侍奉大王的。”

初宁回到承元殿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初宁拿起一只莲蓬,取出一颗莲子,剥开外壳放进嘴里,清新苦涩,正像是心里的苦。明知等不来结果,但总有一丝侥幸像扫帚在心头扫来扫去,让人不得安宁,也无法安心做其他,因此入夜后,初宁早早就睡下,不知辗转反侧多久,终于入睡。岂料半夜里翻身,摸到身旁还有一人,她吓了一跳,坐起来借着窗外轻薄的月光一看才发现是嬴政。

初宁狠狠推了他一把,“我是在做梦吗?还是又睡糊涂了?”

嬴政被她推醒,眯了眯眼,伸手把初宁揽入怀中,“睡吧糊涂虫。”

初宁躺在嬴政温热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安下心来。彼此紧拥着,那点热也消散在这个无比静美的夜晚里,梦乡随即而至。

晨朝上丹霞蔚,清气怡人。嬴政端详着认真给自己穿戴的初宁,问道:“从前你为了我能把乐馨推下水,现在你做这个王后,却大度得让我害怕。你一直把我推到别处,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初宁使劲系了系嬴政的腰带:“多少年了?大王还记得她的名字?”

嬴政将初宁揽入怀中:“与你有关的我都记得。”

初宁推开嬴政:“热!”

“我看看有多热。”嬴政说着将手探进初宁衣服里。

初宁慌忙躲开:“大王一大早就这样奇奇怪怪的不正经!快穿戴好用膳去上朝吧。”

嬴政捏住她的肩膀,“不,今日得说清楚!你心里还有我吗?”

初宁呵呵笑道:“你说呢?大王昨日说的,会舍才有得。我说过我只要大王心中唯有我一人就行了。如今我为秦国王后,当母仪天下,自然要从容大度些,难不成要我把她们都推下水去?”

嬴政执起初宁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梓童如斯,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