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看着高飞的留言,奇怪的歪了歪头。
在订婚宴后,沈行就和高飞约着出去吃了顿男人之间的饭,沈行再回来时,手上还破了点皮,他说是和高飞玩拳击去了。
高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在楚妍的面前,只要楚妍发点什么东西,他说话就有些神神叨叨的,还挺有些常人难以猜透的哲理。
隐约之间,楚妍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
她抬头看过去,撞进了青年沉默的目光里。
顾川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即使现在不用去公司,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西装革履,但身上的那间灰色衬衣系好了每一颗扣子,衣摆在黑色裤腰之中,将腰线勾勒的很紧实,从头到脚,他都透露着严谨与自持的气息。
如他这般成熟稳重的男人,让楚妍觉得自己昨晚上在玻璃窗那儿看到的人,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楚妍率先打了声招呼:“早上好,顾表哥。”
顾川的视线隐晦的落在了楚妍的后颈那儿,若有若无的红痕,这一定是另一个男人的杰作,他收回了目光,说:“你起得很早。”
“因为睡醒了,所以就想着来走走。”楚妍站起身,长发落下,也盖去了那些与男友玩闹时留下来的印记。
她今天穿着一条裸粉色的长裙,在满是绿意与小花点缀的庭院里,是那样的显眼,却并不会显得突兀。
楚妍看了眼他的脸色,问了一声:“您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他面上有着倦色,表情也不是很好,和以往给人的保持完美姿态的感觉相比,他似乎有了几分颓废。
顾川并不是没有休息好,他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过。
很多自以为已经遗忘的往事越发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折磨着他的神经,也在考验他的自控力。
他想问,楚妍为什么会忘了他?
他想问,楚妍对沈行的爱有多深?
他还想问,楚妍为什么可以那么决绝的放弃他们的孩子?
顾川并不是一个对于后代有执着追求的人,他和楚妍的观念一致,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哪怕是没有孩子,也不会影响他的婚姻关系。
但现在他好像变了。
他变得尤其在意孩子的事情,尤其是他和她本该会拥有的那个孩子。
如果很多事情不曾发生的话,他会在她的腹中慢慢的成长,而顾川或许会手忙脚乱的学着怎样照顾怀孕的伴侣,等到孩子降生后,他又会手足无措的去学着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如果是男孩,他会给他送小车玩具,带着他去沙地里堆城堡。
如果是女孩,他会买许多漂亮的衣服和玩偶,当然,衣服与玩偶都要以粉色居多。
总之,他小时候没有机会做的事情,他的孩子想要玩什么,他都会满足。
然而,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孩子便不见了。
顾川无法自控,他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的注意力正在被眼前的人吸引了过去。
而有一种隐秘的、荒唐的、疯狂的东西在他的脑海里滋长——他可以和楚妍,再一次把那个孩子接回来。
顾川黑色的眼里,很多时候都宛若一潭死水,而现在,这潭死水之下正有沉眠的凶兽,在压抑多时后,终于按捺不住要浮出水面兴风作浪。
他喉间发紧,喉结滚动,往前一步,唇角溢出了声音,“妍……”
“妍妍!”
活力十足的年轻男性拿着早餐跑了过来,也将空气里的凝滞一扫而空。
沈行那头金黄色的发实在是亮眼,在还弥漫着冷意的晨间,他的闯入就像是烈焰席卷而来,阴暗潮湿顿时消失无踪,也点亮了楚妍眼眸里的光点。
沈行把一盒牛奶与一个馒头放进了楚妍手里,笑着说道:“馒头刚出锅,我就赶紧拿过来给你了,外婆还得再睡一会儿,你先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说着,他也把牛奶插好了吸管,事无巨细,他都想替楚妍安排的明明白白。
楚妍朝着他露出笑容,又看向了顾川,有些好奇他刚刚想和自己说什么。
沈行也后知后觉顾川站在这儿似的,他咧开嘴一笑,“原来表哥也在,真不好意思,我就拿了点我和妍妍吃的东西,要是知道表哥也在这里,我就多拿点吃的了。”
也许是楚妍的错觉,她觉得沈行说话有点欠欠的,像是故意在让人恨不得揍自己一样。
顾川看着楚妍,“你体质敏感,早上不能喝冷的。”
楚妍微愣。
沈行眼睛一眯,随后笑出了声,“多谢表哥关心,不过我给妍妍拿的牛奶是热过的,妍妍是我喜欢的人,我做的当然要更仔细一些。”
“对了。”沈行说:“我看到表嫂在找你呢,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表哥,你听我一句劝,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虽说你们还不是夫妻,但你们关系那么好,又那么爱对方,就和夫妻差不多了,表嫂是女孩子嘛,有什么事你让让人家。”
楚妍敏感的察觉到了顾川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她悄悄地掐了一把沈行的腰,小声说:“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你别管这么多。”
沈行按住了她掐在自己腰上的手,低着脑袋,朝她委屈的眨了眨眼,以此来表现自己的无辜。
顾川看着他们的互动,有一种强大的破坏欲正要从身体里扩散而出。
他忘记自己和楚妍交往的时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楚妍不会再对他露出这么鲜活的模样,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楚妍的距离越来越远,只是等回过神来时,才惊觉他们在一起这件事,竟然已经到了互相折磨的地步。
她变了,他似乎也变了,于是分手这件事,成了放过他们的唯一的办法。
但现在,楚妍回来了。
她的眼里重新有了光芒,她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对于生活的热情,对于恋人的爱意,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在闪闪发光。
于是,他脑海中的十八岁那一年的记忆里,在午休时分,那个会趴在课桌上,悄悄与他牵上手的女孩的模样,越发清晰的浮现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