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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渝胸口起起伏伏,江湛的语气太过柔和却又在里头裹了层冷霜。

沈渝被冷的堵喉,他收紧手指,不断摇头。

不...

“宝贝不想接吗?”

“不,不想...”沈渝表情微皱还在摇头,手更是摊开按压盖住屏幕,禁止男人下滑。

“哦,那宝贝刚就撒谎了。”江湛慢声说道

“叔叔阿姨不在国外,又是境外电话,宝贝又不想接...”

“是怕我知道生气是吗?”

他一点点掰开沈渝指尖,挪开屏幕,笑意彻底转为冷沉。

最后落下几个,让沈渝钉死在地的字。

“是他是吗?”

“x”

“砰——”

这缓慢轻捻的几句话,直接如天降巨石把沈渝砸的死死的,喉咙里冒出一股腥甜。

他全身被吊了起来,悬在万丈深渊,眼睁睁看着手机被人重新收入囊中,抬起。

宰割还没结束。

男人冷着脸,修长的手滑开屏幕,点开软件,长眉拧起。

毫无起伏的嗓音一字不差念出最新一条短信。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不爱我了吗?”

“为什么你要顾忌那么多,害怕他还知道?”

“爱?”江湛发出一声极短促的笑,他视线转下,眉心微仄。

似问般:“你爱他?”

“你的爱,分给了其他人是吗”

沈渝脸上浮漫起惊惧,虚弱摇头,手攥紧男人长臂,身子像是要攀上去,气息又变得极快。

“江湛,不是,不是的...”

“不是?那这些信息算什么?”男人下颌绷的很紧,收束的轮廓,更显锋锐。

许是不愿再看那亲密到极致的来往回复,他微抬眼,喉结滑动。

沈渝受不住这种饱含复杂的眼神,里头交织着痛苦,背叛,恨意和失落,总之是心痛。

抓住人手臂的五指也因为用力,指甲顶端泛出苍白的颜色,将里头最后一点鲜活的血液全部阻断。

脆弱,太脆弱了。

“江湛...”他喊:“我...”

“你的谎言太多了沈渝。”男人敛眉,强硬地摁住沈渝后颈,粗沉喘息打在他纤长黑睫处,脸色变得晦暗森冷。

“多到我还能怎么信任你”

“我...”沈渝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嗫嚅着唇。

喉管里还未咽入食道进胃的果酒,上一刻轻盈梦幻地让他喜悦盎然。

此刻却浓稠的像是连着胃壁黏在一块,糊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无数个谎言,就要用数不清的谎言再去圆,你是不是都不记得答应过我的,是不是早忘了自己撒了多少谎,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被你玩的团团转啊!”

向来冷静无波的脸色,彻底宣出蓬勃的怒气。

“不,不是...”沈渝吓得喉间哽咽,又复收抓,将那头整齐熨帖揪的一片荒唐。

他的心脏也因此不断收缩夹紧,血撕扯着其他脏腑。

数十条谎言的虱子开始反噬在肉体上,啮噬啄食他的神经,他的爱,他的一切,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谎言的代价。

“你前些天信誓旦旦跟我说,你没有,你没有联系,我相信了,因为我爱你。”

“所以哪怕是你和他做过的所有我都能原谅,什么都能原谅,我只要”他深呼吸,停顿,声音沙哑

“只要,你以后和现在满心满眼是我就好,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为什么你总是...”

“对,对不...”沈渝舌苔发干,语无伦次。

男人扣住沈渝脖颈掐住上抬。

漆黑眸子居高临下,自上而下睨向沈渝,将人笼罩在剪影下,像尖锐立体的冰锥刺向人,不出血,但致命。

修长干净的手将手机下落滑动到最近信息,贴在男生面前,声音是慢慢透着疲惫的冷怒。

“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嗯?”

“这些是什么,你告诉我啊,沈渝!”

最后这话几乎是磨牙咀嚼出来的。

“我,我...”沈渝牙关打颤,无法抬起头,视线只能蒙蒙落在那字字饱含爱意却又疯狂病名的短信上。

x: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他的心脏快透支过度了,意识自主却还在一遍遍撺掇他,再对他继续说谎吧,说他要听的,说他喜欢的。

快点啊,快去哄他,再继续骗他。

再随便扯出个谎不就好了吗?几十条虱子有什么大不了,它们难道还能将你抽筋拔骨,生吞活剥, 将你的骨头穿开,打洞不成?

可他却像个被删除一切程序指令掏空电池主板的老旧机器,卡壳宕机,根本没法应付当前画面。

他害怕了,虱子的尖牙利钳啮合在他的头颅脑髓里,大腿缝隙里,膝盖骨骨盖里。

这些虱子会把他啃的体无完肤,疮痍弥目,永远钉在骗子这个名词的耻辱架上,永远和心爱之人打上隔阂。

为此,静默死言的他,只能被对方推着走到悬崖边,想尖叫大喊想祈求却被堵住声。

“说不出了是吗,解释不了了。”男人失落万分般吐了口气,掌心手机脱力滑落,掉在沈渝双腿。

“沈渝,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道好不容易一次次保证从而得来重新搭建的相信薄墙,也在人这仓惶举措和断句无法辩驳中圮塌殆尽。

他闭了闭眼,一点点挦出对方拉扯的手,将人安稳带出怀中,未再一言,起身往外走。

沈渝血液快速从脚底往上猛地回溯,带动全身血管肌理发冷

“不...”

不!!

昏沉的他还停在原地抽吸上气。

身体却先推出一针迅猛的肾上腺素,让他翁地一把冲到前头拽住人的胳膊。

“江湛...你,你等一下...”沈渝哽得根本说不明白话,五指用力扒在对方挽起的袖口上留下深深指腹红印。

话语满是慌张无措,眼泪被彻底吓得干在眼眶里,化为红色血丝,像个来到生命尽头还剩下一点力气的绝症患者。

“你听我说,我真的,真的在解决了,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求你了...”

“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哀求声线抽噎萦绕在整个大厅,沈渝全身已经失了力气, 眼底猩红,眼角乌青,每一步都在昭示着极限,身心的极限

掌管情绪的杏仁核也在此情况下彻底受不住开始失去控制崩溃。

他双膝在颤,肩膀下颓,哪怕心脏绞痛的站不直,手却还死死掣着人。

“不要...不要...”

不要离开我,不要,我除了你什么都不要啊。

男人无动于衷看着他,很久,很久

柔和浪漫的灯光从上而下将男人的脸,和身形,笼罩上一层薄纱,越发俊美不似凡人。

本该是柔和的,温情的,可轮换到撕扯的两人,眼底却是寒冬入雪般冷。

到最后,沈渝彻底撑不住,他的脸双手上半身全俯贴在男人手臂,膝盖低的如同瘫倒在地,颤抖的无法站正,快要下压跪倒在地。

单薄,太单薄了,在夜色灯光下,似乎一阵风就能够吹散。

“求求你...”

“不要抛弃我的爱,也不要抛下我...”

“多久”上方人直直盯着他,冷漠吐字:还要我给你多久。”

听到人肯接受,沈渝气流也变快,他快速抬头五指捂住胸口疼痛,抬起食指,急促开嗓。

“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就行,我一定会和他断掉,不论用什么方式。”

“这次我一定说到做到,哪怕是死,哪怕是倾尽所有,我再不说谎了...”

“我以后再不骗你了,真的...”

“三个小时。”江湛扼杀求饶拖沓,冰冷眼神钳住他,复声

“我只给你三个小时,解决一切。”

“三个小时...”沈渝手无意识松动,气息紊乱低头

而后又更为攥紧,口中比先前更加泣杂:“不,不行的,江湛我...不够,不够的...”

那个疯子没有足够的时间游说根本不可能放手。

哪怕是一个星期都是他的极限,他要拿出所有去跟疯子交换。

可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后他只能失去一切。

“真的不够的...再多一点吧。”

“怎么会不够呢?”江湛淡声,抬手扶稳沈渝身体,安抚般拍打着他的肩脊,似问又似答。

“小渝不是说喜欢我?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难道这话又是骗我的?”

“不,不是,不是,真的这句话不是...”沈渝身心被人彻底重塑

被言语刺激的他连忙推翻对方所言,开始不断强调,释明自己的心:“我愿意,愿意...”

“任何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真乖”愤怒转为平和,男人又转为那副行若无事,沉静之姿。

仿若之前所有质问,怒火都随着这句誓言,这句保证消平。

他掌心辖住沈渝下巴,挑起,漆黑似砚眼睛里没有任何波纹,缓动。

如给予宠物安全感般,缓缓摩挲着人的下颚

俯身一字字下令。

“那现在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让我看到你这话的含金量,是真还是假

我只要你能在三个小时内解决他,我就让你进入我的世界,完完全全接纳你,所有一切我都原谅你,哪怕是让我厌恶的发狂的那些。”

“对...对不起”沈渝微敛眼睫,隐隐冒着不安,这会子泪水也彻底从血丝交缠泪腺中砸落。

决堤而出。

“江湛...”

眼泪让人变得脆弱变得更加好捕捉,当然也可以得到心疼。

可心疼多了阈值也会变高,只剩下施虐,但显然男生并未明所意。

男人细腻抹去人眼睫下泪水,指腹下力停靠在沈渝桑子红眼尾,再次颁令

“所以进入我心里的第一张入场券就是——”

“你能做到的不是吗?”

“我...”

——滴答

第四次赌局倒计时:2小时02分钟2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