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把你的话在重新说一遍?”
匆匆赶回淮安老营,屁股还没坐热的李养正用着近乎难以相信的语气,吃惊的看着呆愣愣跪在地上的传令兵。
他离开徐州不过才两天多时间,临行前为了以防万一他更是将自己手底下最精锐的几支军队全都留在了那里。
李养正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抗旨不遵所可能带来的后果。为了操纵前方战场的局势,他可是在临行前朝着前方的青州,兖州一带投入了大量的斥候,这些人每天都会将前线的军情飞马传回来。
这几日的军情李养正也都赶快,这几日的传令兵也都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可是现在意外还是发生了,这一支明军就像是幽灵一般,不知道编制,不知道路线,悄咪咪的就这样出现在南方朝廷的腹地!
李养正从来没有低估过北方的朝廷,相反的他甚至还有一些害怕,害怕京城里那位皇帝,一气之下将边塞的大军全都调回来。成凤阳总督,李养正除了十万漕军以外,确实还获得了两淮这个天下良兵的生产地。
可是他们和朝廷那在辽东打仗的边军又怎么比?
关于北方朝廷的反攻,同样,在李养正的脑海中也是多次进行过战略构想。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皇帝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孤身一军,打下了他的徐州!
李养正表情木讷,一屁股重重的拍在了椅子上,他有些不敢相信。在这场战争中,坚如磐石的徐州城,那重要的战略意义自然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现在徐州城的丢失,除了在战略上丧失了主动地位以外。更重要的关系了李养正的命根子。本以为徐州城将会是他发家的起点,可是没曾想,如今这里倒是成了索他命的终点。
是,在南方朝廷中,他李养正算是一方大军阀。可是他不是曹操这样的权臣,他没有能和朝廷撕破脸皮的实力,哪怕是他在嚣张,可面对朝廷杀自己的诏书,他也无力反抗。
李养正是二臣,他已经背叛了大明朝最正统的皇帝,公然背离了传统文人大夫们精神方针。从选址南方的那一天起,李养正的面前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可是现在,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整个东部战线的纽带徐州城,竟然就这样不明白的丢了。徐州就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夺不回徐州,他李养正除非有通天的本领,否则也只能乖乖的交出自己这颗大好头颅。
失神的李养正下意识的将木讷的眼睛抬向了东方,似乎透过连绵平原他看到了那座徐州城,看到了徐州城内正在发生的一切。
有着三万大军,无数火器,还有一位伯爵坐镇的中原第一要塞,徐州城。竟然在一群骑兵的围攻下,仅仅只是坚守了半天。
徐州城的兵营中,无数的叛军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便被快马奔驰而来的骑兵一刀砍翻在地上。
偌大个徐州城,此刻早已经是一片空荡荡。
一脚踹开徐州总兵府的大门,阵阵寒风立刻涌了进来,早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定远侯邓文郁,在寒风的搔动下,这才有些茫然的抬起脑袋。
看着面前这几年轻将军,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邓文郁,甚至还以为面前着浑身上下挂满了血水的卢象升,是跑来和自己喝酒的!
“好!”
“好!”
“好!”
还在烂醉中的邓文郁,又在桌子旁摸索起来,一连拿起六七个坛子,可全都是空无一物。
“有了!”
摇摇晃晃的邓文郁滑稽的跑向一旁,不知道的从哪里又掏出了一壶酒,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晃到了卢象升的身旁。
“小将军,能来陪本侯爷喝酒是你的荣幸!能来爷很喜欢,日后加官进爵,你自不必担心,爷保你的功名利禄!可是你身上的血腥味,爷很不喜欢!怎么在外面杀人了?”
“对!杀人了!”
“哈哈哈!调皮!这徐州城内一片太平,能杀谁?怎么杀谁?除了这些如同牛马一样的老百姓,剩下的可全都杀不得哦!”
“杀你!”
卢象升的回答,让邓文郁呆了一下。只是片刻,面前这位侯爷继续自顾自的拎起酒壶,喝了起来,同时还面带嘲讽的说道:
“杀爷!李养正还没那个胆量!爷可是大明朝的勋贵!”
只是邓文郁话语落下,卢象升的身旁突然一阵寒光闪过,立刻无数的鲜血喷洒出来将他手中那一壶白酒,染成了红色。
砰~
邓文郁那瞪大了双眼的脑袋,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
消息不胫而走,李养正的心腹们立刻四散赶来。围堵在这一间不大的帐篷里面,七嘴八舌的不断议论起对策。
只是作为主帅的李养正现在根本什么都停不下来。他在乎对面的明军有多少人,装备了多少的骑兵,火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交差。
现在的他算是真真正正步入到了绝境之中。对李养正来说,伸头是死,缩头同样也是死。前面,来自莱登的水军正在猛攻云梯关。已经两天没有收到情报了,说不定等下一封军报传来,莱登的水军便已经趁着强势的东风,出现在洪泽湖面上了。
现在徐州城也丢了。贻误了这么多的战机哪怕他李养正有八个脑袋,恐怕也不够砍的!
李养正出身于文官集团,他清楚大明朝的文官,这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一丝利益都会陷入到无穷无尽的斗争当中。
“啪~”
愤怒的李养正,越想越乱。气愤的一把将面前的茶杯,直接丢到了地上。
在场的众人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幕,一瞬间全都有些惊慌失措起来。热热闹闹的大堂,暂时又恢复到平静当中。
“传我的命令,全军回援徐州,拼尽一切代价,夺回徐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