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省城学习之前,我产生过把汽修车间独立出去,把它变成一个有企业法人身份的独立经济体,和修造厂彻底脱钩的想法。为此要求徐冰雅尽快完善车间的股份制管理制度,向工商局咨询企业注册的流程和需要提供什么资料。
现在,我对自己当初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原因只有一个,汽修车间的盈利能力大大超出了我的估计。
按最近三个月的营收和利润计算,年产值必定能超过一百五十万元,纯利润最低也能达到四十万元以上。
对于原始资本只有十三万元的小企业来说,这个营收和利润额不管谁听了都不敢相信。
将近百分之四百的投资回报率,这也太吓人了。
如果张三庆当初不是太贪婪,一心想靠垄断经营,攫取超高额的利润,老老实实在榆树坪再开个汽修厂,和汽修车间分享这个市场,同样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商机这玩意,和人的运气差不多,有太多难以琢磨的因素。
我庆幸自己春节前那天忽然心血来潮,想给自己的摩托车换机油。
如果没有这个偶然因素,我肯定不会注意到,汽车修理行业,在榆树坪地区基本上是空白这个现象,更不会产生进入这个行业的冲动。
那样一来,最终会便宜了张三庆这个贪心不足的家伙。
汽修车间超高的盈利能力,让我对把它从修造厂切割出去的想法产生了动摇,我担心这样做,会招来很多人的非议,
不仅有厂里的干部职工,也会有社会上的热心人士,更会有来自于上级领导的猜疑和指责,他们会说我这样做居心不良,是企图把本应属于修造厂的利润,转移到个人股东的手里,是在变相侵吞国有资产。
我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我想尽快抽时间,和徐冰雅好好聊一聊这个问题,争取用大家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让他们明确对汽修车间的性质认定,不要让误解变得越来越深。
我对申小涛说,你别忘了汽修车间是股份制,你只是股东委托的管理人员,在事关股东切身利益的问题上,你没有决定权,所以没有说不向厂里收取服务费用这种话的权利。
小申不好意思地挠头说,我忘了这个茬口,以后不敢再放空炮了。
我说,先把业务做起来,过段时间再确定服务费标准,原则是在实际支出费用的基础上,稍微加点利润。
小申说的有道理,车间是修造厂的一分子,别指望在自己家里人的身上赚钱。
随后,黄大海汇报了铸造车间的筹建和投产后的运营情况,特别强调了徐冰雅对矿车碰头销售工作的帮助,他说,没有徐厂长出马,单靠自己,很难把铸造车间的产品,打到局内各矿供应科去。
我相信黄大海说的是真心话。
他比较实在,负责具体工作没问题,能让我放心。但不够灵活,缺乏和用户沟通的经验,不适合搞销售,跑业务。
我向大家宣布了准备上马矿车制造项目的决定,说项目的资金已经落实了大部分,在省煤机厂聘请了工程师提供技术服务。
项目的建设地点定在铆焊车间,由我亲自负责筹建工作。
黄大海把铸造车间的管理移交给老孙,集中精力配合我搞好这个项目的筹建工作,争取三季度未生产出第一辆合格的矿车。
我说,矿车制造项目的投资额超过了一百万元,是今年厂里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事情,要把全厂的人财物向这个项目上倾斜,集中力量办大事。
这个项目如果能顺利投产,修造厂就能具备年产五百辆矿用一吨厢式矿车的生产能力。
凭这个拳头产品,不仅每年能给厂里带来三四百万元的产值,四五十万元的利润,还能在同总机厂和其他矿机修厂的竞争中,占据优势地位,为以后的更好发展,奠定一个好的基础。
有关矿车制造项目的信息,此前我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徐冰雅也只是在办理项目审批手续时,知道了大概情况。
大家都没想到,我悄悄摸摸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落实了上百万元的项目建设资金。
每个人都有些激动,尤其是孙建成,高兴的不得了,说只要项目需要,他可以把铆焊车间手里的活都停下来,三天之内把厂房里的所有东西搬空。
我说那不至于,新项目只会买几台必不可少的专用设备,通用设备工具还要依靠铆焊车间现有的生产条件,工人也将是车间的原班人马,不准备增加太多的人员。
徐冰雅说,厂里这几个月的经营情况不错,账上有十多万可以随时动用的现金,在专项资金到位之前,可以用这些钱先启动筹建工作,如果不够,还可以从汽修车间再挪一二十万过来。
她的话让我十分欣慰,心里头暖洋洋的,完全忘记了纪委调查组带给自己的不快。
回想起四个多月前,自己刚来修造厂的时候,为了筹集恢复生产需要的几万元流动资金,到处磕头烧香,求爷爷告奶奶借钱的难受劲,我不由地感慨唏嘘,为自己骄傲。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情况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现在,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调用二三十万资金,投入到新项目建设中去,而且如果有需要,每个月都有继续向项目注入不少于十万元自有资金的能力。
我甚至幻想,假如没有专项资金的支持,凭修造厂现在的实力,加上汽修车间的帮忙,自己照样可以在今年之内,把矿车制造项目建起来,让矿务局和榆树坪矿的领导,对我林子龙刮目相看。
班子会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下班时间,我在厂门口遇到了给儿子送饭的师父马奇忠。
孬蛋在厂里当门卫,中午不能回家吃饭,师父每天中午都要给儿子送饭。
我下了摩托车,陪师父聊了几句,问他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师父说,不用再为孬蛋提心吊胆,自己现在吃的饱睡得香,身体反倒比前一两年好。
我说,既然身体没问题,我想请师父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