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坚白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裂痕。
点点火焰附着在他的身上,任由他施展各种手段都无法扑灭,只得将被点燃的部分切割丢弃。
燃着火焰的拳头再一次砸下。
公孙坚白艰难地举起九州鼎鼎足抵挡,一道道细长血线从他身上飙射而出,他大口大口呕血,感觉身体已经濒临散架。
但公孙坚白还是放声大笑起来。
“我赢了,最终还是我赢了!你杀不我!”
只见那只赤红大手正在迅速暗淡,即将消散。
这是保命之物时限已至,其所构建的,跨越空间出手的通道即将关闭的预兆。
可爽朗狂放的声音却并无半分恼怒,甚至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不知在向何人道:“咦?你怎么也来了……我明白了,终究还是你算得长远。”
接着一个声音在公孙坚白背后响起,笑呵呵仿佛是个邻家老翁。
“哪有什么谋算,都是命运使然。”
“等等,你该不会是以此为借口,在故意偷懒吧……”
“怎么会!你岂能凭空污我清白?老头子我的为人,大家还不清楚吗?”
“你的为人,我……”
“好了好了,时限到了,你快去吧。”
随着老翁的声音落下,赤红色大手瞬间从空中消散,就像是一个正在告辞的人,被人从身后猛踹一脚,踹了出去。
看着这一切,公孙坚白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毛骨悚然。
他在和谁说话?那人在哪里?
公孙坚白瞪大一身的惨白眼瞳,却始终没有找到和血色大手对话的那个老翁何在。
忽然,公孙坚白全身剧震。
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正站在他身前一丈之外,平静地看着他。
而从始至终,公孙坚白都没有看清这个老人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那种感觉就好像老人一直站在那儿,只是他始终没有察觉。
公孙坚白正要发问,眉心忽觉一阵刺痛。
下一刻,他全身上百只惨白眼瞳中,同时映照出一道剑光。
威严肃然,正大堂皇。
他下意识想要躲闪,却不知从何躲闪。
因为那一剑不从任何方位而来,却像是跨越了光阴,从过去而来。
一剑,穿颅而过。
公孙坚白周身的上百只惨白眼瞳同时流淌下鲜血,瞳中生机消散,遍布异变的身躯颓然下坠,落在了地面上。
而那一剑穿透公孙坚白的头颅后仍未消散,冲天而起撞在了秦公镈的内壁上。
“铛——”
秦公镈冲天而起,被生生掀翻了出去。
白须老人眯眼看着公孙坚白那了无生机的尸体,眼神中带着几分好笑,就像是大人在看耍花招的孩子。
片刻后,他的身形消散,归于虚无。
又过了片刻,惠秋和许二飞奔而来,看见公孙坚白的尸体,动作都是一僵。
“公孙前辈,公孙前辈!”
惠秋托起他的尸体连声道:“你坚持住,至少也要告诉我,辩脑和九州鼎残片在哪儿,之后再死啊!”
公孙坚白的尸体旁,并没有辩脑和九州鼎鼎足。
他被那一剑刺穿后,这两件“重器”就这样无端消失了。
许二则围着公孙坚白的尸体转了好几圈,严肃道:“如果以二品上枢的尸体为土壤,能不能种出什么奇怪的生物来?”
“值得研究研究……”
“惠秋兄,我们不妨把公孙前辈的尸体带回去交给我师兄,他是精于此道的高手。”
惠秋正色道:“可以,但你得先帮我把辩脑找到。”
二人兀自交谈着。
忽然,公孙坚白的身体微微一颤,满身的惨白眼瞳徐徐张开,体内生机也逐渐恢复,虽然极为微弱,但竟是又活了过来。
淡蓝色的半透明头骨从他胸腔中缓缓透了出来。
“我还……没死呢……”
惠秋和许二面色一僵,旋即欢天喜地道:“前辈是我们这些失乡之人中,第一个踏入二品上枢的,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死。”
“是呀是呀,我们刚刚是在开玩笑呢。”
公孙坚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只可惜他全身的眼瞳都是白的。
他幽幽道:“那一剑……太可怕了……”
“还好有辩脑,生死一线之际,我将性命寄托于辩脑之中,这才能在那一剑之下求活。”
“蕲县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我们现在就走!”
“对了,九州鼎残片呢?”
惠秋、许二一起摇头:“不知道啊!”
……
蕲县县城外。
李都尉刚说完一通慷慨激昂的训示,尤其是那句:“我要让这些逆党知道,谁也掀不了天!”
结果下一刻,秦公镈就被人掀了。
李都尉的表情骤然僵硬,又迅速变得阴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废物!”
他怒视着三位吐血倒地,萎顿不起的五百主,斥道:“蕲县之中不过两个三品上宰级的邪祟,还在相互争斗,你们竟连这也困不住吗?要你们何用!”
其中一位五百主勉强翻身而起,跪倒道:“大人明鉴,实非属下不尽力,而是刚刚冲击秦公镈的力量太强,属下们把持不住啊!”
李都尉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但仔细思量一番后,又在心中暗道:“左不过是两个邪祟,能翻出什么浪来?”
于是喝令:“所有人,随我进城!记住我刚刚的话,一个活口也别留!”
倒不是李都尉托大。
实在是自二天子出手后,蕲县内的形势变化太快。
树神融合二天子的力量晋升。
九州鼎由真变假吞噬了树神和玉蟾。
公孙坚白以树神玉蟾为养料突破至二品上枢。
黄道宫的大方士隔空出手,两位二品上枢交战。
神秘老人与始皇帝留在阿梁体内的那一剑现身,瞬杀公孙坚白。
……
这一桩桩接踵而至的变化,任意哪一件都是骇人听闻,即便李都尉是夜游司的高层,也决计料想不到。
何况二品上枢凤毛麟角,李都尉作为三品上宰中的佼佼者,正常情况下的确有横行天下的底气。
随着夜尉们鱼贯涌入蕲县,李都尉也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但任谁都没有注意,夜空中的某一片星辰似乎忽然明亮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