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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七月带着兰卓与冯氏到了冯家。

平阳村是由很多门户组成的小村落,并不像一些大村子是由宗族组成,也就没有祠堂这种东西,平日村里人有事都是直接来冯宅找村长。

冯宅很大,像秦家只有一个主屋和一个灶房,前院还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而冯宅的围墙由青石砌成,宅子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木匾,上书着“冯府”两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可见主人威严。

穿过大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宽敞院子映入眼帘,院子里有两棵高大的橘树,投下两片茂密的绿荫。

宅子的主楼高耸入云,由红木搭建而成,雕梁画栋,古朴典雅。楼下的大厅宽敞明亮,只是里面的家具都已经被冯氏变卖,空落落的。

宅子的左右两侧是厢房和花园,厢房已经没人居住,花园也已经荒芜了。

冯村长病逝后,冯家只有冯氏和两个小孙女,两个孙女一个叫冯潇,一个叫冯湘,年已十六,尚未谈亲。

荒年之时,冯潇与冯湘提议说是可以嫁给某家老爷当妾,被冯氏怒骂了一顿,她岂是那种用孙女的幸福换自己餐食之人?

冯潇与冯湘应得她指导,颇识诗书与女工,冯氏花了家里的全部余粮,让二人去城里的织坊得了份工做,也算能养活自己,已是一年没有相见过了。

冯氏年迈,独守着偌大的空宅,本以为是撑不过今年了,岂能预料到秦七月救了大家呢?

秦七月上上下下把冯宅看完,不住的点头:“好!”

她拍拍兰卓的胳膊,笑道:“兰先生,你说用冯宅来做村里的学堂如何?”

冯氏微微惊讶,她儿子还在的时候作为村长日常就在宅内处理村中事务,她本以为秦七月来冯宅是打算搬过来,冯宅宽敞,她现在本来就已经是实际上的一村之长,搬过来住得舒服点,处理事务也方便,没想到秦七月想得根本不是这一方面的事。

兰卓点头,冯宅确实很适合用来做学堂,宽敞明亮,安静舒适,孩子们若能在此学习是件好事。

冯氏在明白秦七月的意思后也没什么意见,她想着若到时候秦七月要开办学堂,来回奔波也是麻烦,便提议道:“七娘,你可以搬过来。”

秦七月摇头拒绝了冯氏的好意:“冯奶奶,我若搬过来就要占一间屋子,但我看了冯宅的屋子也刚刚够而已,还是给孩子们更好。”

冯氏微微张嘴,不太明白,冯宅一共有七间厢房,算上丫鬟和小厮以前住的房间,总共也有十间空屋,她以前见过的学堂有一间屋子可供学生们读书就够了,这十间怎么到了秦七月这里还只是堪堪够用?

秦七月握住她的手,笑道:“冯奶奶,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放心吧,我可没打算亲自教孩子们,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呢!这教孩子的事得拜托您和兰先生。”

冯氏听了这话才放心了一点,谦虚道:“我这七十岁的老骨头了,能教什么啊!得全靠兰先生了!”

兰卓感到压力很大,十间房……他家主公到底要办一个怎样的学堂啊?

秦七月已经决定好了,到时候冯宅直接改叫平阳学院,十二岁以下的儿童可以在此寄宿,人人都能来学院学习,兰卓教语文和数学,冯氏教女工,宋延可以教体育,而物理化学类的书籍要等她改编好后才能运用起来,现在还是要先尊重这个时代的文化常识,不能急功近利。

秦七月带着兰卓把每间房都看了一遍,关于规划都给兰卓说了一遍。

兰卓越听越心惊,秦七月想得每一桩事都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即使是他,也没想过可以让每个人都有接受教育的资格,他原先以为秦七月的学堂只是为了给平阳村的孩子们所办,但现在平阳学院要接收的居然是所有想要获得知识的村民!

秦七月看他惊讶的样子,轻轻笑道:“兰先生,难道生于泥土的人就天生不配获得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才能拥有的学识和能力吗?”

兰卓已是说不出话了,他想到了宋延昨夜和他说过的话,秦七月的想法确实不是他们可以猜测的……

兰卓深深向秦七月作了一揖:“主公之心,实令我佩服。”

秦七月望向湛蓝的天际,想起了前世常听的一句话“只有好好读书,才能走出大山”,她现在要的不是村中的孩子走出大山,她要让大山内外再无区别。

……

夕阳西下,忙碌了一天的秦七月终于回了家,与秦婆婆一起吃晚饭。

秦七月刚用完一碗热粥,徐婶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七月连忙放下碗筷迎上去:“徐婶,你可用饭了?”

徐婶摇头,她这一把没去治地的十一户人家了解清楚就来找秦七月了:“等着和七娘你说完再回家呢!没事,有你徐大哥给小雨做饭,我不急。”

秦七月握着徐婶的手邀她进屋落座,问道:“如何?”

秦婆婆给她倒了杯热茶,徐婶喝下后说道:“这十一户人家都是寡妇,有两户是妯娌,家里面有两个尚不满五岁的幼童,自然没法抛下;有三户患腿疾,是早些年征兵的时候夫君跑了,那些兵爷就拿她们出气,落下了病根;有四户领了七娘你的米之后跑了,已经是人去屋空;这还有两户嘛……”

“还有两户如何?”秦七月好奇问道,前面这九户的情况她都清楚了,有人偷跑了也是她意料之内的,毕竟这样的乱世谁不是能活一顿是一顿,她也没打算追究什么。

徐婶面露尴尬:“这还有两户就是李家的曲儿和王家的雀儿。”

秦七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两个名字。

秦婆婆提醒道:“曲儿和雀儿都是不光彩来的。”

秦七月恍然大悟,她俩都是被拐到平阳村后李家和王家在人牙子手中买下的,说是李家和王家的媳妇儿,不过是买来为了给自己延续香火,结果这个所谓的“香火”还没续上,两家儿子都已经被征去战死了。

李家和王家顿时又说是曲儿和雀儿克死他们儿子的,日日将她们关在家中毒打。

荒年后,两家公婆先后病死了,邻居后来闻到恶臭前去查看时才知此事,而曲儿就这么和两个死人待了半个月,李家公婆存起来的粮食她到没怎么吃,日日只用一小口保证自己不死,但她也没有去安葬二人,而是看着老鼠把两人的尸首啃食得破破烂烂,令人作呕。

等邻居看不过去把两人运去山野随便找了个土坡埋葬后,曲儿就日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门,只靠那些剩下的粮食活着,就像在等死一般。

雀儿那边情况更严重,王家公婆一死,她竟是放了把大火,把王家的屋子都烧了个干净,之后常在附近的林子里跑来跑去,看着是疯了。

秦七月一时哽咽了,她握紧双拳,这两人她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