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恒!你就不怕……”苏天鹤正要提醒他,却见沈星恒摘下盔后,毫发无损,哪有岳轻侯所说的可怕现象发生?
李隆基登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想这一切,又是幻术吧?”
“没错。”沈星恒指着那叫做“昆仑梯”的房间道,“那房间之中,定是在释放一种奇毒,让人集体入幻,产生失重感。贺九皋前辈患有心痹之症,吸入毒气后便引发了严重的心梗。而梁怀音梁阁主,平时定是服用过各色异香,来保持身上的体味。那些异香在体内与这毒气相融,便令其呕吐不止。我们其实还在地下的鬼市之中,所有月上的所见所闻,全是在这水晶盔中自动放在我们眼前的。什么修月工、环形山、在建的城池,全是幻象。”
“不错不错,不愧是漠北沈星恒,果然智慧超群。老夫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从这周天的星辰看出来的。”
“哦?星辰?这些星辰分布的不对吗?”
沈星恒笑了:“何止不对,简直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他指向头盔中仍在演绎的漫天繁星,道:“现在是十一月,中星应是室宿和壁宿。室宿即是古人说的营室二星,在营室上方,左右有离宫六星,两两居之,分为三组。壁宿二星则在营室正东方。南面中天,则应有土司空和天仓等星。所以从中天诸星位即可判断,你对星汉完全不懂。”
岳轻侯冷冷道:“老夫对星相一无所知,只是,你现下发现,只怕也晚了。”
此时,苏天鹤、李隆基,也早已摘下水晶盔。他们看见昏暗的鬼市广场中,一群大唐武林最声名显赫的掌门们,正孩子般地欢快跳跃、无拘无束,时而拉起地上的蛇虫,一起跳舞,时而和墙壁热烈地交谈。梁怀音似是在追求一名并不存在的俊俏修月工,碰壁了无数次,还不觉得半点疼痛。
“你真的是还剑楼的吗?”苏天鹤问道。
“当然是。”
“你是不是早已知道,真正的月亮不可能重现在这个世界?”苏天鹤怒道。
岳轻侯昂起头来,看向那高高耸立的城隍像,表情忽然狰狞起来:“月亮,哈哈哈哈,月亮!”
紧接着,他便不断重复着:“月坠,人皇废,妖皇兴!月坠,人皇废,妖皇兴!!月坠,人皇废,妖皇兴!!!”
由是再三,终于浑身上下爆裂开来,变作一只巨大的灰须白耳硕鼠。
“这是……狙如?”沈星恒又道。
“什么狙如?”苏天鹤抽出追云剑来,一剑劈出,想要斩断那硕鼠的长尾。
可这硕鼠行动如电,一双血红的双目滴溜乱转,上蹿下跳间,已然爬上了苏天鹤的后背。
“这狙如乃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倚帝之山上的一种异兽,状如鼣鼠。据传说,此鼠溺精一滴即成一鼠,人被其啃食,也会变成小鼠,永远活在地下!”
苏天鹤此时早已弃了宝剑,死死抓住狙如的嘴巴。他可不想变成老鼠,一月时间就生出一个王国来。
沈星恒想要上前帮忙,可苏天鹤和这狙如均是用尽了力气,一时难解难分。
李隆基则抽出一支小刀来,对准了那狙如的头部,正要一刀剁下,便听那城隍的巨像忽然大笑起来。
沈星恒和李隆基扫了一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巨像哪里是城隍,而是一尊面上挂着诡笑的蛇身女相的邪神!
此时,那邪神喷出一股蓝色的光焰来,直向这地底鬼市中痴狂的众生们飘去。
瘫坐在地的九嶷仙子,被那蓝焰一卷,瞬时间现出了苍老的本相,紧接着便化作一具白骨,散乱地落在地上。
那光焰兵分数路,眼看李隆基也要被光焰吞噬,只听一声暴喝:“陛下久等了!”便见三道不同色彩的光柱,将那些光焰压了下去,然后直抵那邪神的巨像。
瞬时间,一阵轰然之声响起,整个巨像爆炸开来,众掌门的水晶盔被震得崩裂,这才瞬间恢复了神智。
原来方才杨思勖出去引来的,竟是罗公远、叶法善和张果老三大国师。
这一炸,竟也炸通了鬼市和那妖族地下私狱的连结处。
云玲见到苏天鹤,一时激动地快要哭出来。随着“嘎吱”一声,狙如的头颅终于被苏天鹤彻底扭断。
“天鹤!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云玲跑上前来,再也没顾其他,紧紧抱住苏天鹤在怀中。
一旁的柳棉棉看了,只是站在一边,默然不语。
死里逃生的苏天鹤,温香软玉在怀,心中无限宽慰。长叹了一口气,正要安慰几句,整个地下鬼市忽然暗了下去。
“怎么回事?”
“怎么一点光亮也没有了,是我瞎了吗?”
“不好……”
那几个掌门,面对这妖异,均是束手无策。
这黑暗并不寻常,没有一丝光线。每个人都像是坠落进了宇宙的最深处,大家仿佛在一个未知的世界之中,寸步难行。
苏天鹤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自己方才和狙如扭斗的太过激烈,整个骨架都是垮的。他对云玲道:“玲儿,快帮我取出一样东西来。”
“在哪里?”
“在……在我这贴胸的口袋里。”
苏天鹤穿着一身李隆基送予他的圆领缺骻棉袍,那口袋正缝在袍内。
云玲小手伸进苏天鹤的棉袍中,那冰凉的触感,让苏天鹤浑身一震。
若是这里有光,苏天鹤定能看见云玲一张红透了的小脸。这是云玲第一次,如此真实、迫近地感受到了苏天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