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回家趁着天还没黑,先练了一会儿琵琶。
灰灰摇着尾巴在何夏身边转圈圈,何华在不远处的写字台上写作业,丝毫没有受到琵琶乐声的影响。
周旭来还钱的时候,何夏刚好放好琵琶。
少年面上的赧然难以藏得住,他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没事,小事。”
“那我走了。”
何夏在门口目送周旭离开,刚回到房间,何华拿着数学书问题目。
何夏弯下腰,在写字台旁边指导,直到何华都明白了,才直起腰。
“作业都做完了吗?”何夏关切地问。
“嗯。”
“去练会琴吧,姐姐写作业了。”何夏拿出书包,开始写起自己的作业。
何妈妈在后面厨房忙活,要到大门口的花坛掐几根小葱,经过何夏的房间的时候问:“刚刚谁来了?”
“周旭还钱,他车子爆胎了,找我借了几块钱。”
“哦,周旭能借,其他人你要看着借,别跟到时候别人借了不还。”
何妈妈的叮嘱,何夏听得不耐烦,懒洋洋地回道:“我知道了,妈,我先写作业了。”
何妈妈听此不敢再打扰,继续去厨房忙了,半个小时后后喊她们俩吃饭。
吃饭的时候,何妈妈试探地问:“过几天你奶奶大寿?”
何夏终于知道何妈妈今天的态度为什么出奇地好,她语气坚决地说:“我去,花儿在家里,这事没得商量。”
何夏有些事情可以让步,但是有些事情是她的底线。
“可是老太太的整寿……”
何夏冷笑:“那又怎么样?”
何夏都想骂出来了,妈,你平时不是精明得很吗?你是要名声还是要女儿?这些话她都没说出口。
她收敛了脸上浅薄的笑意,内心的怒火滔天,筷子都快握不住了。
何华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何夏的碗里,何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何夏尽量语气平稳地说:“她能做得出那些事情,你还要顾什么面子吗?上次我和九敏哥哥回家,她连碗肉汤面都不舍得下,花儿回去,你能指望她能得到什么好脸色。”
上辈子何夏基本什么事情都是听爸妈的,她性格一直出奇地稳定,哪怕是高中文理分科被改了志愿,她都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除了那一次何奶奶过生日,何华整个人溺在水里扑腾,何夏整颗心都是颤抖的,一个人下去没过腰的水塘,把妹妹扯回岸上。
后来才知道是何宗雄把何华推下水的,何奶奶没有阻止,也没喊人。
何夏气得当场想要报警,被好几个女性长辈按捺在怀里,差点就被绳子捆起来了。
犯错的成了围观群众,受害者反倒变成了笑料,这世道才是真的可笑。
再后面一个夏天,何夏就找张九敏学会了游泳。
距离那次生日才两年,何妈妈竟然又开始旧事重提。
何夏转而又对何华说:“花儿,最近跟老师练练《葬花吟》,到时候妈要带你过去,把古筝带着,现场给他们表演,让现场热闹一下。”
何夏的讽刺何妈妈没听懂,但是她能听出来何夏语气里的不快,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你别什么话都和你妹妹说,她还小,她不去就不去嘛,你发这么大脾气干嘛呢。”
何夏呵呵一笑,快速吃完饭带着何华回房间。
她在何华的那堆曲谱里翻来覆去地找,还真的找到了《葬花吟》的曲谱,她翻开来,问何华:“练过没有?”
何华仔细看了一下内容,乖巧地摇摇头。
何夏脸上扯出一抹笑:“那练着吧。”
何华知道姐姐刚开始的生气不是对自己的,但是她还是勾住何夏的手指头,摇晃着何夏的胳膊撒娇:“姐姐,我练的话你是不是就不生气啦?”
“你不练我也不生气,我不是和你生气,是气别人。”
何夏把窗帘拉上,按下房间的灯的开关,继续写作业了。
何华把谱子展开架好,哀怨凄凉的声音马上在房间响起,很快传到厨房。
何妈妈的手上还拿着锅盖,上面的洗洁精泡沫还没冲洗干净,可她就拎着锅盖匆忙跑到房间。
“小祖宗啊,别弹了,不去都不去,我一个人去,你们留在家里,成了吧?”
何华看向何夏,等姐姐发话。
何夏嘴角勾起一抹笑,对何华轻声说:“不弹了。”
何华听话地换下曲谱,何妈妈听着那哭丧似的声音终于没了,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拿何夏又没办法,何夏现在成绩好,又一惯地懂事,除了在妹妹的事情上较真,其他地方你还真拿捏不了她。
何妈妈叹了一口气,又去厨房忙了。
何夏露出胜利者般的微笑,继续写作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