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齐紫书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和已然消失不见的洛黎,有些许的怔怔出神。
下山至今,生活过于精彩,他甚至已经快要忘却了曾经的生活。
他出生便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被村中一家膝下无子的家庭收养,那时大黎刚刚立国,任然是战火连天,兵荒马乱。
若非是先帝也就是大黎太祖力挽狂澜,以铁血手腕镇压天下,将一切鬼魅邪祟,奸邪恶徒尽皆浇灭,这才有了这几十载的清静与安稳。
也幸亏自己所在的小山村之中,虽然贫穷但好在相比其他地方算是安全些。
既不是那地势险峻的兵家必争之地,更没有盛产盐铁之类,这才能让那时手无寸铁,腰无半贯的他安然活到和师傅遇到。
否则他不是被乱军杀死,甚至是充当肉食干粮,就是被当做奴隶抓走,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
可即便如此,他的养父养母还是因为没能及时上山躲避,被前来抓壮丁的军队带走,就连养母都被抓去军中举炊。
后来只听得一位跑回来的兵卒说,那支军队在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中全军覆没。
那时齐紫书的确悲伤,可活下去才是当时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唯一的一丝慰藉可能就是山中偶尔能捉到的锦鸡,可当时天下动荡,山村中虽然不至于上山吃树叶,亦或是易子而食,但也绝对说不上宽裕。
山中野味几乎已经被饥肠辘辘的猎户狩猎一空,齐紫书也只有运气极好之时,能遇到一只锦鸡解馋。
可即便如此,若是被村中泼皮闻到了肉香,看到了他嘴边的一丝油花,就算是他将锦鸡的肉吃的一干二净,就连骨头都嚼碎咽下,也免不了一顿毒打。
那个时代,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的齐紫书看来,都是一个连一丝光都没有的世界。
压抑,痛苦,麻木,暗无天日,看不清前路,更没有力气去思考未来。
直到,他遇到老头子。
山中是有些清苦,可相比于让他生出绝望的尘世,自然算不上什么,甚至他更能乐在其中。
也正是这能够忍得住孤独,耐得住寂寞,才暗合了太上皇庭上景玉经之中无为的主旨,这才能仅仅七年就养性完成。
要知道,之前通天教主的那一缕分魂在地仙界行走,,也不是没有找到过其他传承者。
可有些人,终其一生就连入门都难以做到,更不要说是登堂入室,养性成功了。
太清圣人修为通玄,更是三友之首,和天道的契合程度仅次于和天道融合,以自身替代天道的鸿钧道祖。
但人教人丁一直很是不兴旺,就连二代弟子都只有玄都大法师一人。
正是因为这人教的教义太过晦涩难懂,就连入门都是极难,天赋倒是其次,对心性,福缘要求都是极高。
但一旦入门,原本艰涩难通的道路便是一片坦途,修为一日千里不说,根基也最是扎实。
正因如此,齐紫书也算是机缘巧合,成为了这么多年通天道祖找到的唯一传人。
在山上,老头子就是他最为亲近之人,朝夕相处七年,齐紫书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的师傅,甚至是,父亲。
而下山之后,他遇到了洛黎,一开始,洛黎在他眼中神秘,强大,冷漠。
后来,随着了解加深,他才发现这位洛姐姐只不过是表面冷漠,其实内心很是火热,善良。
修道之路很长,到他这般境界,长生久视其实并非空中楼阁,可不过短短数日的相处,他已经将洛黎当做自己的朋友。
更是,道友
说到底,在大黎的这一丝归属感和入世的意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此时的大黎已然可以说是海晏河清,百姓至少不必每日担惊受怕,不知何日死。
但还有部分齐紫书现在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可能也是因为那个人,只是他如今还不能也不是时候直面并且细细思考这一理由。
当然还要感谢那位长公主引荐自己加入内侯官,否则也无法见识到这地仙界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精彩的风景,不仅是河山,还有人。
“地丙大人!”
孙鹏有些激动的声音将齐紫书的思绪打断,愣了一下神,齐紫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在这利人市门前站了一刻钟之久。
“恭喜地丙大人出关!”
孙鹏带着魏晨,韩海韩江向齐紫书行礼。
“你们这是?”
齐紫书有些疑惑,按道理今日并非轮到他这一部巡查利人市,这几位又怎会聚到一起在这里出现?
孙鹏笑道:“回大人,地甲大人辖区出了个鬼物,昨晚将我等借调过去,缠斗半个晚上,这才将其彻底消灭,这会
我等想着大人还未出关,就擅自前去,还望大人赎罪。”
齐紫书了然,定了定神,笑道:“何罪之有?为民除害便是正事,可有伤亡?”
孙鹏答道:“回大人,这鬼物只是难缠,却并无什么攻击性,我等只是有些疲累,倒是侥幸并无伤亡。”
齐紫书颔首道:“那便是最好,走吧,一同回衙门去,今日好好歇息。”
说着几人一同回到内侯官衙门。
此时身在还皇城中的洛黎停下脚步,轻笑道:“王公公,可是父皇还有要事?”
王公公连忙躬身答道:“回长公主,陛下说,若是内侯官朱雀,今日并无大事,明日早朝一并商讨便是。
若是陛下的长公主,那陛下想他的女儿了。”
洛黎不禁失笑,颔首道:“本宫知晓了,我这就去陪父皇用午膳。”
王公公原本行礼就要退下,踌躇一息,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殿下,按道理奴婢不该多这句嘴,可侍候您这么些年,老奴实在是有些话斗胆想要一说。”
朱雀,洛黎,长公主,亦是杨沐风轻笑道:“王公公这是什么话,从小父皇忙于政务,亦或是出兵征战,除了母后,就是公公照顾本宫最多。
哪里有什么斗胆,又有什么多嘴的?公公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