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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晗坐在榻上,垂眸,白皙纤长的手绞在一起,捏着的绣帕也皱成一团,手心有微微的汗意。

宫人请安的声音参差起伏,忽然,姜晗在的屋里,帘子一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姜晗身体微僵,站起身来,请安。

“婉仪姜氏,恭请皇上圣安。”说话时,姜晗声音微微发颤。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见上面的冷淡的声音,“起。”

宗钦瞧了一眼杨彦,他动作麻利的带着屋里的宫女跟内侍,一起到殿外的廊下候着。

姜晗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低着头,抿着嘴,看着自己的脚尖。

宗钦坐在榻上,屋里灯光昏黄,姜晗垂着头,脖颈白皙纤长优美,一头青丝松松的挽了个髻垂在身后,她似乎非常的紧张、害怕。

“坐下说话。”宗钦的声音清冷,没有什么起伏。

姜晗听令坐在绣凳的一角,占了不到三分之一,依旧是低头垂目,并不看宗钦。

宗钦转转手上的扳指,她这性格似乎不太一样?

许是为了缓和气氛,或是因为其他,宗钦很难得的开口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姜晗眉心微蹙,还是老是回道:“今年十七。”说了之后又闭嘴不言。

这个皇帝肯定早就知道了,何必多此一举问她。

宗钦撇了一眼桌上的茶水,白瓷茶碗里,只有半杯,底下是舒展开来的茶叶,问:“可会点茶?”

这基本上就是官宦家里的姑娘必备的技能,若是不会,出去做客,人家都是要笑你的。

姜晗点点头,小声道:“会。”

“不喜欢。”宗钦又道。

“是。”姜晗声若蚊蝇,心里却在腹诽,姜晖究竟告诉了这个皇帝她多少的喜好!

听她答话,倒是诚实,宗钦:“头抬起来。”

姜晗依言,慢慢的抬起头来,却见宗钦剑眉星目,五官俊毅,鼻梁高挺,只嘴唇薄如纸,原来皇帝不是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

不怪姜晗将皇帝想成一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实在是大景朝的审美,异于常人,这里的男人各个以有大肚腩为美,还喜欢簪花,她实在不能欣赏。

姜爹是少有的不符合标准,却是美男的人。

宗钦见她眼里忽然亮了一下,心里好笑,手却是摸了一下自己这张脸,“好看?”

姜晗听不出宗钦话里的喜怒,诚实的点点头。

皇上长成这样,确实好看,她在博物馆里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皇帝。

宗钦的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问:“朕听说你曾跟谢家叔侄都有过婚约?”

来了,来了,她之前就担心过这个问题,虽然这里不阻止甚至还鼓励寡妇再嫁,可显然熙庆帝跟他的皇父不一样。

“是,嫔妾曾先后跟谢国公家的世子次子,和谢国公幼子有过婚约。”姜晗实话实说,她可是差一点就要嫁给皇帝未来宠臣的人。

只不过最后关头,谢老夫人想一出是一出,要给谢松之娶偏房,这才叫她娘有了一拍两散的想法。

宗钦靠在枕上,斜躺着,姿态风流,漫不经心问道:“谢松之如何?”

啊啊啊啊啊,姜晗差点忍不住尖叫,哪个皇帝会在准备睡的时候,问,你前未婚夫怎么样?

淦!

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姜晗:“非良人。”实话,谢松之家里死亡率居高不下,她惜命。

“为何?”宗钦撑着头,有点兴趣,这谢松之长相俊美,身姿挺拔如修竹,又文采出众,当是她这样的闺阁女子最喜欢的人选。

姜晗真的想要骂人了,她捏紧手,皇上他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当着她的面,问了她前未婚夫后,还要继续刨根问底。

可对面的是皇帝,姜晗再不情愿,还是要回答,“他前两任妻子都死了,又要娶偏房,我们家里觉得不合适。”

“那你为何要跟他定下婚约?”宗钦不信。

姜晗破罐子破摔,干脆全说了,“皇上,我怕死,我娘怕我受委屈,之前谢老夫人并没有说要娶谢松之继室家里的堂妹为偏房,也没有说要接原配的表妹入府做妾。”

宗钦略有所思,稍后,伸手,“安置吧。”

姜晗磨蹭生疏的给宗钦脱了外裳,又放下层层叠叠的帐幔,忐忑不安的上床。

宗钦长臂一伸,将姜晗按在怀里,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倾身覆上。

姜晗慌乱的伸手去推,宗钦却慢慢地逼近她的脸,看她紧张到颤动的长睫,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动身躯,他的手不断地往上游走,按住那白皙纤长的脖颈,低下头,吻上那抹娇艳欲滴的唇。

浅绿的衣衫被玄色的覆盖,开出春日里最绚丽的一朵玉兰花。

烛火昏黄,透过帐幔,人影憧憧,交叠起伏。

宗钦一贯是事后回到自己的紫宸殿就寝,姜晗泡在浴桶里,将头埋下去,过了好一会,才冒出来。

清兰小声道:“娘娘不必伤心,陛下从来没有留宿后宫的习惯。”刚刚看着娘娘那黯然神伤的样子,她以为姜晗是担忧皇上不留宿的问题。

姜晗闭着眼睛,睫毛颤动,声音微哑,“我想自己待一会。”

清兰几人退出屋里后,姜晗使劲的搓自己,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搓得浑身泛红,眼泪大颗大颗的往浴桶里掉。

怎么也洗不掉,那白皙的肌肤上,青紫交错的痕迹,那是她开始忘记自己来路的证据。

一直等到水凉透了,姜晗自己从浴桶里起来,穿上寝衣,走出去。

清兰几人赶紧将披风过在姜晗身上,春夜寒凉,又拿着准备好的帕子,一点一点的给姜晗的头发绞到半干,端来薰笼,慢慢的一截一截的烘干姜晗的头发。

几人见姜晗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面面相觑,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收拾妥当之后,姜晗爬上床,合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次日是二月初五,逢五,是宫里请安的日子,姜晗一早就被清兰给叫醒了。

“娘娘,快到时辰了。”清兰给姜晗的脸色搭了一张温热的湿帕子。

姜晗迷迷糊糊的,跟着热源走,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几时了?”

清竹去稍间瞧了眼漏壶,回道:“快要辰时了。”皇后娘宽和仁厚,将原来的每日请安改做五日一请,又将时间从原来的卯正,改成现在的辰正。

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屋外还是蒙蒙的,长叹一口气,日后她每日都要早起了。

清兰已经选了衣裳,配好首饰,清菊给她梳头。

“别了,今日不想带发冠,梳个简单的就是。”姜晗看了眼那梳妆台上放着的珍珠莲花冠,她不想那么招摇。

清兰马上又从梳妆柜里,选了合适的首饰出来。

月白色的缠枝如意云纹宫装,配两对白玉福纹的簪子,再搭上一个珍珠排钗,看起来简单却又符合姜晗的清冷出尘的气质。

姜晗到的时候,宫中的嫔妃,除皇后跟沈惠妃,都已经在坤宁殿的正殿里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