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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锦屏春 > 第二百二十四章 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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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沈凤舒一手翻看医书,一手抄写药方,字迹端正隽秀。

海棠感慨她一手好字,惹她轻笑:“勤学苦练,怎能不好?我花了十年的功夫,整整十年。”

“主子真厉害。”海棠微微垂眸:“奴婢莫说是十年了,二十年也练不出来。”

“油嘴滑舌。”

“不,奴婢说的是真心话。”

海棠给她研墨:“主子总是能沉下心来做事,临危不乱。”

沈凤舒写下最后一撇,放下笔来:“油嘴滑舌。”

她净了净手,又唤来嬷嬷把孩子们抱过来。

两个奶娃娃还没睡醒,小脸红扑扑的。

海棠也过来瞧瞧,轻声笑道:“睡得真好。”

沈凤舒静静看了她们好一阵子,与海棠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们很少哭闹……又或者是我没听见。”

海棠忙道:“主子,这怎么会是错觉呢?太后娘娘也说过一样的话,说太子和公主心性儿好,不爱哭不爱闹,乖得让人心疼。”

沈凤舒淡淡一笑:“太后娘娘还说什么了?”

海棠陪着笑:“还说,太子和公主从小就孝顺,知道心疼娘娘,不让娘娘操心劳神。说他们长大以后,一定和主子您一样,安静懂事又聪明。”

这天底下的好话都快被她们给说尽了。

沈凤舒拍拍孩子,一下比一下轻,含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奴婢没什么本事,就是记性好。”

海棠整理好桌上的笔墨纸砚,又问:“娘娘方才写的药方,要交给太医院吗?”

沈凤舒缓缓摇头:“这药方我谁也不给。”

“啊?”

沈凤舒抬眸:“你不是记性好吗?那就记下来吧,你记下这副方子,然后去济世堂去抓几服药回来。”

海棠微怔:“奴婢要去宫外抓药?”

“是,相比太医院,济世堂更稳妥些。”

海棠寻思着,主子一定是信不过曹珍曹大人了,这才用外面的叶虞城。

海棠没有一个人去,还带上阿昆。

阿昆在宫里还算习惯,刚开始人人都躲着他,怕他,现在他也适应了,说话清清楚楚,穿得整洁干净。

他一见了叶虞城,立马磕头请安。

叶虞城皱皱眉,让他起来道:“规矩都学哪里去了?先起来说话。”

阿昆憨憨地笑:“师父,阿昆想师父了,娘娘让阿昆回来见师父。”

叶虞城又见了海棠,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海棠姑娘,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海棠屈膝一礼:“见过大师傅。”

叶虞城无官无品,不能依着宫里的规矩称呼,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海棠将药方一一说出来,请他抓药。、

阿昆和店里的伙计们招呼说话,和和气气。

叶虞城听过一遍,便知其中的厉害。

他不耽搁片刻,立马去库房取来最新鲜优等的药材,一一抓好,然后分作五包,用细麻绳结结实实捆好。

海棠见他拎药出来,忙打开随身的小挎篮子,还不忘用缎布轻轻遮盖。

“多谢大师傅。”

“回去交给主子娘娘,这是七天的分量,七天之后,娘娘吩咐我再准备。”

“是。”

良药入水慢煮,不用片刻,苦涩的香气就飘出来了。

沈凤舒守着砂药壶,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绢扇,伴着袅袅升起的雾气,有种与世隔绝的缥缈感。

周汉宁寻着药香而来,见她坐在雾气之中,周身也泛着一股淡淡的朦胧感。

“好端端的,怎么熬上药了?”

沈凤舒放下绢扇,淡淡一笑:“ 自然是有用处的。”

周汉宁忙伸出一只手,探探她的脸颊额头:“哪里不舒服?”

沈凤舒摇头:“我没事,皇上不必担心。”

她盛出来一碗药,不是给自己,而是给他。

周汉宁脱去长袍,望着她含笑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给我的?”

“嗯。”

他挑眉:“为何?”

沈凤舒温温和和:“这是补药,是给皇上调理身子的。”

她故意说的很轻松,可周汉宁实在太了解她了,哪怕是最细微的神态语调,也能发现端倪。

“你不老实。”

周汉宁望着那一碗浓黑,淡淡道:“不过我老实,你让我喝,我喝就是了。”

沈凤舒忙道:“不急,还烫着呢。”

说话间,海棠带着人来收拾药壶炭炉,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周汉宁看着她们忙忙碌碌,又收回目光:“方才我想起以前了,以前在清音阁……你也是守着小小的炉子为我熬药,待晾凉了,再一勺一勺喂给我喝。”

沈凤舒微笑,照着他说的样子,拿起羹匙,端起瓷碗,舀起一勺轻轻地吹。

吹凉了,再送入周汉宁的嘴边:“皇上请用。”

周汉宁无奈一笑,就着她的手喝下苦苦的药。

这口药,苦尽喉头,暖过胃。

周汉宁轻轻按下她的手,让她放下瓷碗羹匙:“你与我说实话,这药真是补药吗?”

沈凤舒眸光微凝,片刻无语。

周汉宁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拢住她的手:“打从你开始翻医书,我便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孩子们还小,吃不得药。而你面色红润,寝食安稳,每日只吃红枣桂圆,以食代补。所以,还能有谁呢?不是母后,便是我了。”

从何时起,他也变得这样心细如发了。

沈凤舒眼睛亮亮的:“是我不够仔细,让皇上多心了。”

“身在高位,耳边听得都是阿谀奉承,要是连你也开始哄我,那我岂不要做昏君了。”

“皇上才不是昏君。”

沈凤舒斟酌道:“其实,这是为了医治皇上的嗜血之症。虽说,宫中有现成的鹿场,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周汉宁闻言轻轻一叹,似有安心,转手捧起她的脸细细抚摸:“原来如此。”

沈凤舒也双手捧起他的脸,以额贴额,亲密无间。

周汉宁嘴里仍有苦味,轻轻啧了啧。

沈凤舒忙取来食盒里一颗晶莹泛光的蜜饯,喂给他道:“这是甘草杏,酸甜可口,最是解苦。”

周汉宁勾唇一笑,在她的嘴边轻吻:“世间最解苦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