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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宿傩和她面对面坐着,他的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原来是这种没意思的话题。”

银发少女正襟危坐,缓缓饮了口热茶,腾升的雾气遮得那双眼看不真切。

“我是认真的。”

宿傩嗤笑一声:“爱,是我看来甚是没用的东西。

渺小的蝼蚁谈爱,那顶多叫牲畜的配种,在生死大权被拿捏的时候,爱也能轻而易举的变成恨。所以,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爱,当然,对于强者的爱,那只不过是拖累人的软肋。”

“爱,甚是无趣。”

她的神情掀起一丝波澜:“继续说下去。”

他接过她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嘛,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欣赏那些杂鱼因为伴侣死去而挣扎的表情上,还是挺有乐趣的。”

那双烟灰色的眼眸盯着他的动作看了一会,她慢慢咀嚼着他的话。

“爱……甚是无趣吗……”

“爱,是软肋,是没用的东西……”

她还是迷茫:“宿傩,你这么理解爱,那你感受过爱吗?”

他很少在那双盛满虚无的眼睛里看到这种无助的情绪。

“我不需要那玩意。”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里全是不屑:“你这女人,怎么那么执着?”

露子看在他解答疑惑的份上,将自己的使命告诉了他。

“你这女人还挺可怜的。”

听了他的话,她又问:“……可怜?”

露子在高天原生活了十八年,一直受到众神的优待,被人寄予厚望,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不和谐音。

“你这女人不是可怜是什么?”

他的表情带了点嘲笑的意味:“别人看不惯我随心所欲的生活,觉得我不可理喻,那是他们的问题。但是你,好歹是个我承认的强者,竟然连自己的自由都没有,在蝼蚁的目光里寻求自我存在的价值。”

露子的胸口传来陌生的震动,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嗓音有些干涩:“……自由?我生来的价值?”

他说的其实没有错。

除了为了使命而被天道造出来,她确实找不到其它能支撑她存在的理由。

宿傩好像发现了,这个女人虽然很强,但其实一点都不聪明,尤其对感情这种抽象概念难以理解——想必一定格外的单纯好骗。

他好像明白她的弱点了。

“露子。”

她还沉浸在思考里,眉头一动:“怎么了?”

“我看你这么可怜,不如我来教教你怎么样?”恶魔咧开嘴角朝她低语。

……

两面四手的鬼神带着她来到了一处村庄。

这座村庄正在被妖怪和咒灵侵扰,人们慌忙逃窜,毫无反击之力,被魔物无情地吞入腹中。

他遥遥指着对她说:“普通人这种蝼蚁生来就没有对抗妖邪的能力,所以存在还不如死了。”

她垂眸,说道:“万物平等共生,这只不过是食物链上猎物被天敌捕杀的画面,我认可这种平衡,他们是为『秩序』而存在的。”

宿傩微微有些吃惊,眼底很快弥上兴味:“你这女人还真是冷漠啊。”

“但如果我告诉你,这些魔物的存在就来源于人性劣根的本身呢?”

“妖怪和咒灵同样由凡人的恶念孳乳,他们吃人,杀人,又不断繁殖,最终回馈于人本身。”

“所以,人,生来就是有罪的。”

露子理解了他的话,颔首道:“那你认为,这个世界该如何挽救?”

宿傩手指轻轻在空中划了几下,这个村庄所有的村民和魔物都被凭空而来的斩击断成了两截。

旁边的小溪汩汩流着血水。

“这还不简单,只要铲除了人类这种毒瘤,世界自然而然就会被净化。”

他斜着眼观察着她的表情。

出乎意料的,露子并没有遂他的意:“你说人是污染的毒瘤?难道人类彻底消亡,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好?”

神女走在红色的土地上,捧起锈味的溪水,里面倒映着她的模样。

“生物链的贸然崩坏,只会造成人类这种高等文明的消亡,很遗憾,我没有你这种丑陋的毁灭欲。”

“啧。”他撇了撇嘴,说道:“算了,迟早你会认同我的。”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很有乐子。

“回去吧,露子。”

“嗯。”

她冷淡地应了声,还补了一句:“你不叫我‘女人’了,看来你还是有点修养的,大狗。”

“……”

宿傩:这女人——(无能狂怒)

……

回到神社大殿,露子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和山下袅袅的炊烟,突然对他说道:

“宿傩,你会做饭吗?”

“?”

他又搞不清她的脑回路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饿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饿,是你饿。之前不让你吃那些肉,那你天天吃什么?”

也不是关心,只是单纯的好奇。

他一阵沉默,还能吃什么?饿着呗。

毕竟他根本不可能去学做饭,平常的食物压根不饱腹啊。

“我明白了。”她从怀里掏出了几瓶露水,由于踮脚也够不到他的头,只好悉数倒进了他腹中的大嘴里。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举动:“你倒进的是什么东西?”

“是高天花露,以前和我生活的精灵喜欢吃。”她细心地抖了抖瓶子,盖上盖子,仰脸说道:

“嗯,这是你的狗粮。”

他抓了抓头发,大脑有点宕机:“我看起来只会吃肉吧。”

不对,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露子表示很遗憾:“我的故乡没有饲养动物的习俗,所以就先委屈你了。”

“?”

他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他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点大病。

半夜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正在盘坐冥想的少女身上,清辉给绝世的姿容蒙上一层轻纱。

木板上突然投下一大片黑影。

她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眸,手上传来一阵痒意。

“宿傩,你在干什么?”

那埋在柔夷旁的脑袋并没有停止动作,沉重的身躯使得床面深深的凹陷下去。

好饿……太香了……好想吃……

那双猩红的副眼兴奋得乱瞟,又因为迟迟得不到想要的回馈而浮现焦躁。

“真的有那么馋吗?”她犹豫了会,还是把他踹下了床。

“我今天给你喂了东西,剩下的我就没有了。”

他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来,牙齿磨出了难听的呲呲声。

“快给我吃一口……”

回应他的是一根困缚住他的绳子。

“不要吵了,下一餐还要过很久。”

她这么说道,又躺了回去。

“你需要学会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庞大的野兽闻着那股血肉的香气,理智反复在冲昏的边缘。

可是他无法切开这可恶的绳子。

“早晚我要把你吃掉——”

床侧的少女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