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中,袁术府邸内的宴会厅灯火通明。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觥筹交错间笑语盈堂。
袁术身着紫色锦袍,半卧在主座上,面带醉意,正与宾客推杯换盏。
“主公,味道如何?这可是从西域辗转而来的葡萄美酒!”杨弘举杯相敬,眼中满是讨好之色。
袁术微微颔首,正欲开口品评,忽闻大厅外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风尘仆仆的使者大步入内,单膝跪地:“大人,紧急军情!”
宴席上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袁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讲!”
“禀报大人,并州军已攻克太行山,百万黑山军降服!”
“噗!“
袁术一口醇酒喷出,酒液如雨点般洒在胸前锦袍上,留下点点深色水渍。
他双眼圆睁,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瞪着前来报信的使者。
“你说什么胡话?!”袁术的声音陡然拔高,整个大厅内鸦雀无声。
使者额头冒汗,却语气肯定:“千真万确!并州军攻克太行山,百万黑山军降服。另外,还有大量的流民往并州而去,听说那里受灾并不严重,去了不会饿死!”
酒盏从袁术松开的手指间滑落,在地面上砸出清脆的声响,酒水四溅。
寂静的大厅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在他心中蔓延。
“这......这怎么可能......”袁术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左右席位上的杨弘和阎象面面相觑,同样的震惊写在脸上。
杨弘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忘了放下。
阎象则下意识地捋了捋胡须,眉头紧锁。
各地州郡的诸侯,袁术是最看不起顾衍的。
甚至连董卓的出身门第,也比顾衍要高。
在他心中,顾衍连寒门都算不上。
说是豪强,也无非是解县有一些庄园。
相比他四世三公的袁氏,简直是萤火与皓月相比。
“顾伯长这等寒素子弟,竟然又立下如此大的功勋,真是满朝文武的羞耻!”袁术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往日的嘲讽言语如今全都变成了打在自己脸上的耳光。
“主公!”杨弘小心翼翼地开口:“本以为黑山军有太行山地势之利,,没想到如此轻易投降,黑山贼首张燕徒有虚名而已!”
袁术没有回答,只是阴沉着脸,死死盯着地上的酒盏。
阎象轻咳一声,试图打破沉默:“或许是北方旱灾和蝗灾影响太甚,黑山军已经粮草殆尽!”
“不过,顾伯长如果消化这百万黑山军,恐怕实力会大涨,不可不防!”
“住口!”袁术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怒火:“你是涨顾衍的威风?”
阎象立刻低头不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大厅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宾客们噤若寒蝉,只敢偷偷交换眼神。
袁术直呼顾衍本名,而不是称顾伯长的字,按理来说这是非常无理的。
但是,也恰恰说明,袁术内心深处的恼怒。
“主公息怒!”杨弘挤出一丝笑容:“就算并州军攻占太行山,收编了黑山军,对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并州与我们隔着数个州郡,顾伯长就算实力增长,也鞭长莫及,对我们南阳无碍。”
虽然,阎象和杨弘在尽力的找补。
但是前段时间,袁术在各种场合嘲讽顾衍。
现在他深感尴尬。
袁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羞辱感。
他视线扫过满座宾客,缓缓站起身来。
“诸位请继续宴饮,本官有事先行告退。”
袁术维持着最后的尊严,大步迈出宴会厅。
身后,杨弘和阎象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袁术的脚步。
......
幽州,蓟县奋武将军府邸后院的演武场上,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地洒在场地中央。
公孙瓒立于场中,手握步弓,眼神专注。
他的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肌肉在锦袍下隐约可见。
靶子在三十步外,已经射入了七箭,箭簇紧紧相连。
他深吸一口气,弓弦绷紧。
“将军!有紧急军情!”
一声急促的呼喊打破了演武场的宁静。
公孙瓒的箭偏离了靶心。
他微微蹙眉,缓缓放下手中的步弓,转身看向匆匆跑来的斥候。
那人满脸尘土,显然是长途奔袭而来。
“何事如此慌张?”公孙瓒声音沉稳,但眉间的褶皱已经透露出一丝不安。
斥候单膝跪地,喘着粗气,声音却清晰有力:“并州军已攻克太行山,百万黑山军投降!”
“什么?!”
公孙瓒猛地顿足,仿佛被雷击中。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手中的步弓“啪”的一声,竟然被他拉断。
“这不可能!太行山地势险峻,黑山军盘踞多年,怎会......”
公孙瓒的声音因震惊而变得嘶哑。
阳光似乎一瞬间变得刺眼,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
斥候伏身更低,额头几乎贴地:“将军,千真万确。小人亲眼所见,黑山降旗已立,并州军旗已经在太行山最高处飘扬。”
公孙瓒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断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详细说来。”
“据说并州军有一种特殊的士兵,名为山地步兵!”斥候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疑惑:“听闻乃是横山羌人为兵员,经辅以训练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他们在太行山深处杀得黑山军节节败退!”
公孙瓒的脸色变得疑惑。
“继续。“他的声音低沉如雷。
“那些山地步兵,身着轻甲,手持短弓长矛,能在悬崖峭壁间如灵猿般攀爬。”斥候继续说道。
“他们截断道路,分割黑山军各部,他们从黑山军想不到的角度发起进攻,打得黑山军措手不及。”
“听说,太行山各个要隘都被他们占据!”
“横山羌人?山地步兵?”公孙瓒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恍惚。
他的思绪飞回多年前,自己亲自踏足太行山的情景。
那险峻的山势,陡峭的悬崖,狭窄的山道。
即使是他调集精锐之师,也不敢说能在短时间内攻克。
可顾衍的并州军,却做到了。
“将军,还有更多消息。”斥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公孙瓒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够了。”
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缓缓走到场中央,抬头望着天空。
阳光依旧明媚,可他的心却坠入了冰窟。
并州距离幽州太近了,实力如此膨胀的并州军,对幽州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