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是农会的人?”
杨泽愣了一下,表情全是古怪。
和华国不同,在漂亮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劳动者协会。
工人有工会,农民有农会,商人有商会。
这些组织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最底层劳动者的权益。
比如常见的八小时工作制,双休等等福利制度。
全都是公会的人争取来的。
漂亮国的公会,兴盛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
那时候的华国,包括世界其他国家都处于相对动乱的状态。
而漂亮国凭借地理位置的优势,社会各行各业全面开花。
哪怕只是一名普通工人,一个月就能赚到上万美金。
对于漂亮国的人来说,那是最美好的时代。
只要你愿意工作,你就不可以赚到足够的金钱,保证自己优越的生活。
然而人的欲望是没有穷尽的。
在拥有高工资之后,这些工人还想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福利。
比如减少工作时间,减少劳动强度等等。
于是他们成立了工会,用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工会从三四十年代出现,一直到七八十年代发展到巅峰。
这个时代的工人,话语权非常高,甚至真正实现了人民当家作主。
然而任何事物都有其双刃剑。
对于工人来说,高工资、高福利、高待遇的确让他们赢麻了。
但那些靠剥削他们的企业和资本家就难受了。
资本家虽然以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而闻名,但这只是对社会阶层的一种定义。
资本家只有剥削到别人,才能称之为资本家。
如果剥削不到,下场可比工人还要凄惨。
就像老虎一样,作为百兽之王,所有食草动物都是它的盘中餐。
听起来非常厉害,但有个前提,你得有能力抓到这些动物。
如果抓不到,就只能挨饿,时间长了肯定会饿死。
于是在公会的干扰下,漂亮国资本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
他们很想取消工会制度,但这根本不可能。
毕竟人民的力量犹如汪洋大海,谁都无法对抗。
被逼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目标放到其他国家。
比如华国,比如印度,比如日本。
然后漂亮国的制造业开始外流,工人大量失业,各种工会的话语权急剧降低。
这也是目前漂亮国全是流浪汉的关键原因。
杨泽来漂亮国之前,已经了解到这些信息,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叫土豆的黑人竟然是农会的人。
想了想,他一脚踢到土豆身上。
土豆一疼,面孔有些扭曲:“大哥,求求你别打了,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抢劫你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然而杨泽却摇摇头:“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打你吗?”
“啊?你打我不就是因为我抢你的东西吗?”
“你错了,我打你,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你抢我东西。
而是你是农会的人,竟然还抢我的东西。”
土豆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国家的农会相当于我们那边的事业单位编制吧?”
农会的人代表漂亮国官方,又拥有一定的权利,和事业单位编制很像。
土豆点点头:“差不多。”
“既然这样,你好好当你的事业编不就行了?
出来抢劫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种行为是犯法的?
一旦被抓住,不仅工作要没,自己也得住进去好几年。”
土豆脸上瞬间充满委屈:“大哥,你可别说了,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
我也不想的,可问题是农会已经有八个月都没发工资了。
我如果不出来抢点东西,早就饿死了。”
“八个月都没发工资?”杨泽一脸愕然的看着对方。
虽然现在漂亮国的农会已经没落,可不管怎样,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
八个月不给工人发工资,真的有点离谱。
“我说的都是真的。”
土豆脸上全是委屈:“不仅我们农会,其他工会的情况都差不多。
原因很简单。
我们农会成员的工资主要来自那些工人。
可问题是,现在漂亮国的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
那是标准的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
工人自己都去桥洞下躺着了,哪有多余的钱给我们?
我当初抱着神圣的目标加入农会,本以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的确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有个前提。
就是抢东西的时候没有遇到你这样的高手。”
杨泽无奈摇摇头。
原本以为漂亮国很乱,没想到比他以为的还要乱。
晏紫惠这时忽然开口:“等等,你说你们农会的钱来自那些农民?
难道那些农场主就不给你们钱吗?”
杨泽也疑惑的看着他。
在漂亮国,最有钱的当然是超级粮商,而超级粮商下面则是各种各样的农场主。
他们构成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直接或间接控制着漂亮国人的日常饮食。
按理来说,真正应该给农会发钱的应该是这些农场主和超级粮商。
土豆诧异的看了一眼晏紫惠:“没错,按照规定的确应该那些农场主给农会钱。
可问题是,我们农会所做的事和农场主的利益是截然相反的。
所以那些农场主根本就不喜欢我们。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迫于无奈,还会给我们钱。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大量工人失业,我们的话语权急剧降低。
那些农场主就不喜欢搭理我们了。
要么直接不给钱,要么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欠,要么给了钱,但要求我们农会从他们那撤出去。
农会收不到钱,日子无以为继,只能开口向农民索要。
毕竟我们是为他们说话的,由他们出钱顺理成章。
刚开始那些农民也不愿意,吸引着侵害了他们的利益。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没有农会的话,他们的利益被侵害的更狠。
于是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交钱。
可农民本身都没钱,交钱又能交多少?
尤其是他们不再工作,找个桥洞往那一躺,安全靠低保度日后。
我们就更没有钱了。”
杨泽沉默。
片刻后,他对土豆道:“我听说你们这边的蔬菜价格都挺高?”
土豆点点头:“没错,怎么了?”
杨泽:“你们农会除了保护工人的权益,应该还有其他不少特权吧?”
见对方疑惑的看着自己,杨泽开口解释:“实不相瞒,我来自华国,手上有大量蔬菜。
和你们漂亮国不一样,在我们那蔬菜非常便宜,根本卖不上价钱。
就拿白菜来说,一斤我们只能卖三美分。
你们这儿的白菜价一斤要六十美分,是我们国家的二十倍。
所以我想把我的白菜拿到你们这里卖,不知可不可以?”
土豆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当然可以了,只要你能把白菜运过来,价格再定的低一点,保证卖的非常好。”
“真的?”杨泽有些不信,“我之前可问过,你们这边的蔬菜供应都有对应的渠道。
像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商人,哪怕给的价格比较低,真的超市也不敢卖。”
说到这里,土豆立刻笑了起来:“没错,如果你不认识我,那些超市当然不敢接受你的蔬菜。
因为我们这边的蔬菜供应,就控制在我们农会手里。
这也是我们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可以赚钱的方法。
也是我们农会到现在还没有解散的关键。”
“是吗?”杨泽有些愣神,“能不能详细给我解释一下,这方面我不是特别懂。”
土豆道:“这个其实很简单,漂亮国拥有大量的耕地。
这些耕地都控制在农场主手中。
农场主想要把自己种的东西卖出去,就需要通过超市。
本来双方可以实现无缝连接,但上世纪六十年代出了一次事。
那就是农场主和超市联合起来,恶意抬高农产品的价格。
这严重威胁了漂亮国底层人民的利益,以至于当时社会有些民不聊生。
我们农会立刻出手干预。
经过双方无数次的对抗,最终达成一个默契。
那就是农场主手上的粮食,想要卖到超市,必须经过我们农会。
相当于我们农会是个中间商,不过这个中间商并不会从中赚取利益。
我们只是有定价权。
这个定价权虽然有浮动,不过大差不差。
当然你应该也明白,权力这东西并不一定非要有实际利益。
只要我手上有权,想要赚钱其实很简单。”
杨泽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一点。
“那我手上的蔬菜,可以经过你们农会,送到各个超市吗?”
土豆点点头:“当然可以,我们对接的农场主不止一个,而是几百个。
虽然你的蔬菜来源不合法,但只要利益够,你的菜想去哪个超市就去哪个超市。”
“真的?”杨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在来漂亮国之前,华国准备的蔬菜就已经到了。
相关人员想了好多办法都不行,仅凭眼前这个黑人,他还是感觉不靠谱。
土豆道:“你找别人肯定不行,但我不一样。
因为我是整个德克萨斯州农会的会长。”
“什么?你是德克萨斯州农会的会长?”
杨泽有些傻眼。
德克萨斯州农会会长可是标准的大人物,他很难想象对方能和眼前这个抢劫自己的黑人联想到一块。
土豆有些无奈:“别说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担任这个会长的时间只有两个月。
之所以能成为会长,是这个位置现在是高危行业。
其他人都不敢做,于是他们就找到了我这个愣头青。”
土豆开始详细讲述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
德克萨斯州农会的会长原本叫做桑切斯。
这位桑切斯很有能力,也一心想改变农会的现状。
于是他开始进行各种改革,希望能够通过农会,保护农民的利益。
为此他们已经举行了数十次游行罢工。
如果放在五十年前,这一招绝对非常有效。
可今日不同往日。
漂亮国的超级粮商,已经把和农业相关的制造业转移到国外。
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大量的国内农民为他们服务。
以前这些农场主和粮商被迫向轮回屈服,只是没办法。
现在大家已经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别说你搞几十次游行。
就算再搞几十次同样没用。
所以那些超级粮商和农场主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当然,这种反击明面上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农会代表了所有农民的利益。
于是他们使用了另外一招,就是暗杀。
于是桑切斯死了。
很快农会又推举出一个人,来当德克萨斯州农会的会长。
此人秉承桑切斯的遗志,继续组织游行向农场主和超级粮商施压。
于是那些农场主和超级粮商再次出手,对这位继承人发起攻击。
没有意外,这位继承人也死了。
接着是第三个继承人,此人一上台,比前面两人还要高调激进。
他把所有农民都组织起来,和农场主和超级粮商谈判。
没有任何意外,这位继承人也死了。
今天早上是第四个、第五个……
短短三年,德克萨斯州农会一共换了四十多个继承人。
这些继承人上任的最长时间,都不超过三个月。
最后农会的人终于害怕了,以至于再选农会会长的时候,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愿做。
然后土豆这个愣头青,就被大家推选了出来。
杨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这不可能吧?
那些农场主和超级粮商杀的都是和他们作对的人。
只要新的农会会长,不和他们作对不就行了?”
土豆有些无奈:“这还用你说,大家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一点。
可问题是,那些超级粮商和农场主刚开始只是为了自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占据上风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们想要把农会之前从他们手中拿走的权利,全部夺回来。
这怎么可能?
如果农会把手上的权利交出去,那么农会就相当于名存实亡。
大家都得饿肚子。
谁要敢这么做,就是农会的千古罪人。”
杨泽点点头:“那你呢?你就不怕那些农场主对付你吗?”
土豆摊摊手:“废话,当然怕了,所以我就化身小混混,到处抢别人的东西。
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这种行为,告诉所有人我没有危害。
你们斗争你们的,和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