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君望着师父,眼中的忧虑如薄雾渐渐消散,他真的以为,师父的伤势已然无大碍了。
“既然师父伤势无碍,那弟子就放心了。”白念君走上前,轻声问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安心的浅笑。
韩温庭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笑意:“为师已无大碍,你莫要再担心。这几日,为师听闻你在外经历颇丰,倒想听你仔细讲讲。”
白念君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转身传音于山脚的青书前辈,请他走上来。
向师父介绍道“这位是青书前辈,在我结丹之时多亏了前辈相助,否则就要结丹失败了。”
青书前辈一袭青衫,气质儒雅,含笑与韩温庭抱拳,又向着白衣小姑娘和黑袍男童点头致意。
白衣小姑娘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青书,脆生生地说道:“青书前辈好,多谢您照顾白哥哥。”
黑袍男童虽没吭声,但也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简单寒暄几句后,白衣小姑娘和黑袍男童便带着青书去安置住处。
白念君则陪着韩温庭在峰顶寻了处平坦的巨石坐下,师徒二人,一夜长谈就此拉开帷幕。
起初,韩温庭还会偶尔插上几句,或惊叹,或欣慰,随着白念君的讲述渐入佳境,他却渐渐沉默了下来。
那张平日里沉稳坚毅的面庞,此刻看似平静如水,可眼底却涌动着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当初不被旁人看好的徒弟,短短几个月外出历练,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惊心动魄,还做成了一件件大事。
“虽然听徐景估说过你在荒芜沙漠的镇魔阵中,救了五大宗门之人之事,如今听你亲口诉说依旧觉得有些震惊,在那种危险情况下,你怎敢出手援救?”韩温庭忍不住打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白念君微微垂首,避开师父的目光,眼神中满是羞愧,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下去:“说起来,实在是惭愧至极。起初,弟子目睹那般情景,心中畏惧,又自觉无力回天,便只想着尽快远离,莫要卷入其中。”
“可同行的一位挚友,生性纯善、侠肝义胆,见此惨状,毫不犹豫便要出手相助。他那坚定决绝的模样,让弟子深受触动,一时热血上涌,便也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决定留下来与他并肩作战。”
“还有那枚至关重要的解毒丹,也是出自好友之手,若没有这枚丹药,后果不堪设想。咱们此番能侥幸成功,靠的绝非弟子的本事,实在是运气眷顾罢了。”
韩温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赞许:“这哪是运气,分明是你智勇双全。为师还听闻,你修为提升迅猛,如今已是结丹后期?”
提及此事,白念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徒儿不过是侥幸得到了一些天材地宝,又有幸进入纹灵秘境,在青书前辈的帮助下才堪堪结丹,再加上我所修炼功法比较特别,只要提升肉体强度,只需吸收灵力便可提升修为。”
韩温庭微微摇头,感慨道:“机遇固然重要,但更难得的是你能把握得住。为师见过太多弟子,空有机缘却不懂珍惜,像是与你同时进入宗门之人,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筑基后期,连巅峰都未达到。”
之后遇到红魔的事情更是让韩温庭震惊无语,当第一缕晨曦出现在神拳峰的峰顶之时,白念君也终于叙述完了自己所经历之事。
“好徒儿啊!”韩温庭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欣慰之色,“我无敌神拳宗后继有人了,为师没看错你。”
白念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脸颊泛红,腼腆一笑:“师父,您这是夸得徒儿都不好意思了。对了,师父,白衣和黑袍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韩温庭闻言,老脸微微一红,眼神竟有些闪躲,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本来……为师是铁了心要收你做关门弟子的。可你也知道,白衣和黑袍那两个孩子,机灵可爱,为师实在是喜爱得紧,一个没忍住,就把他们也收入门下了。念君,你心里不会有芥蒂吧?”
白念君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师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白衣和黑袍就跟我的亲弟弟妹妹一样,他们能拜入您门下,是他们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在乎什么关门弟子不关门弟子的。”
韩温庭长舒一口气,爽朗大笑:“能有你们几个好孩子,是为师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啊!”
接下来的几日,韩温庭将白念君留在身边,师徒二人漫步在神拳峰的主峰与周边几座附属山头。
每到一处景致独特或是意义非凡之地,韩温庭便会停下脚步,目光中透着几分追忆,缓缓讲述此地的由来与往昔的故事。
“徒儿,你看这片石林。”韩温庭抬手一指,前方怪石嶙峋,“当年,为师初入宗门,就在此处与一位师兄切磋武艺,那一战,可是让为师明白了人外有人啊。”
白念君听得入神,眼中满是向往:“徒儿好想看看师父当年的风采。”
韩温庭哈哈一笑:“那时为师年轻气盛,哪有你现在这般沉稳。”
说着,他又看向另一处山谷,“再看那边,曾是宗门前辈闭关之地,据说那位前辈在此地突破化神之境,引得天地异象,可惜啊,如今已难寻那般辉煌。”
白念君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心中满是对宗门先辈的崇敬。
这几日,韩温庭不仅带着白念君游历山水,还将自己的生平经历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
从年少时的懵懂求艺,到在人魔战场中的数次死里逃生,场场惊险无比的战斗,听得白念君热血沸腾。
到了第五日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白念君向韩温庭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师父,徒儿先回去了,您也早些歇息。”
韩温庭望着白念君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舍与欣慰,久久伫立。
直到白念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微微叹息,转身朝着宗主所在的方向走去。
徐景估独自坐在房间内,眉头紧锁,面前的茶杯早已没了热气。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他抬眸,轻声道:“进来。”
不再是佝偻模样的韩温庭推门而入,脸色略显苍白,但神色却格外坚定。
徐景估见状,忙起身相迎:“韩长老,你这是……”
韩温庭抬手止住他的话,开门见山地说:“宗主,我今日来,是要交代后事。从明日起,让白念君接任神拳峰峰主一职,还望宗主多多照拂。”
徐景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韩长老,你这是何意?你如今都马上元婴后期了,日后是有很大希望冲击化神的。”
韩温庭惨然一笑,咳出一口鲜血:“宗主,不必瞒你了,我体内血毒早已深入骨髓,熬不过今晚了。”
徐景估身形一晃,难以置信地倒退几步:“怎么会……我竟从未察觉。”
韩温庭苦笑:“唉,这血毒我也当日也未在意,没想到竟如此厉害。”
徐景估脸色阴沉得可怕,长叹一声:“天意弄人啊!我无敌神拳宗两位最有希望晋升化神之人,竟要在同一夜死去,唉……”
他想到了剑锋的轩辕长老,那位为了宗门上次施展本命飞剑神通,已然耗尽寿元,今夜也将走到生命尽头。
韩温庭向徐景估拱手告辞,而后强撑着身子,朝着璇玑峰飞去。
鲜血在他胸腔翻涌,却浇不灭他心底的那团火。
刚到璇玑峰,那股汹涌的血毒再也压制不住,韩温庭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踉跄,眼看就要跌倒。
“温庭!”一声惊呼响起,凌月如同一道白影飞速掠至,扶住韩温庭,满脸焦急,“你这是怎么了?”她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取出数枚疗伤灵丹,就要往韩温庭口中喂去。
韩温庭努力睁开双眼,看着凌月焦急的面容,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轻轻摇头阻止:“没必要浪费灵丹了,我的身体我清楚,我已经不行了,我这一生唯一后悔之事就是对不起你,我现在就只想陪着你。”
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溢出,染红了凌月的衣衫。凌月双眼通红,泪水决堤而下,她紧紧抱住韩温庭,声音颤抖:“不!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看遍这世间美景,你怎么能食言……”
韩温庭抬起手,想要为凌月拭去泪水,可手臂却似有千斤重,只微微抬起便无力垂下:“凌月……我对不起你,好想和你一起生个孩子,以前我害怕你不愿意,一直没勇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