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对手也就是那个叫志东的年轻人,在深深看了我一眼后,对岳老师说道:“老师,给我们戴上拳套吧,自家兄弟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岳老师听到志东的话,会意地点了点头,让别的学员帮我俩把拳套给戴上。
我俩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便摆出架式对峙起来。
志东率先向我发起进攻。进攻很猛烈,他像是想在第一个回合就结束比赛。
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我就是防御,全力保护自己不被对方打到要害部位。
可我还是在对方的密集攻击下,百密一疏地被志东一记直拳打在脸上。虽然很疼,但没有被对方击倒。
通过志东打到我身上的力度,我发现其实他的力度并不如和尚,但拳法路数明显是比和尚变化多端,有点让人防不胜防。
志东在一轮急攻后,并没有将我给击倒,于是,在进攻无果后他便退到拳台的角落,准备开始第二轮进攻。
台下的学员不停为他叫好助威。
我发现他们喊的口号很特别,但很直观,就是在嘴里大声叫着“三倍、三倍!裤头、裤头!”
唯一支持我的疯子,一个人扯着破锣嗓子,涨红着脸,像是和下面的学员飙山歌似的,声嘶力竭地喊道:“师弟、必胜!师弟、必胜!”因为激动,他面前桌子上堆放着的赌资被他震得散落了一地。
我用拳套揉了揉刚刚被击中过的脸,重新又摆好架式,向志东点了点头,示意比赛可以继续了。
志东再次向我攻击过来,这一次似乎比上一轮还要勇猛,他是用膝撞开的局。
就见志东高高跃起,膝盖对着我的脑袋就撞了过来。
我向后急速移动着脚步。
志东一击不中,脚刚着地就接着一记回旋踢,重重踢在我防护在耳侧的拳套上。
巨大的腿力把我踢得一个趔趄,身形向旁边的台绳撞了过去。
志东在我身形不稳,防护上出现空当之际,一记直拳就狠狠地打在我脸上。
但我也只吃了他一拳,就没再给他打我第二拳的机会。
他在打我的同时,我也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就是和他用相互伤害的方式,也是一拳就打在他脸上。
我这完全有悖正常搏击套路的举动,让对手在没有任何防备情况下,被我一拳打得向后急退几步,一屁股就坐在拳台上。
志东被打倒后,我退回到拳台角落,等着坐在拳台上还有些发懵的对手站起身来。
其实,和对手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是在挨了志东第一拳后,我就已经想好的对策。
我发现他的拳力不如和尚,而我的拳力又和和尚不相上下。据此我判断,如果我俩一直就这样对轰下去的话,我皮糙肉厚力量大,结果肯定会对我有利。
志东在地上呆坐了一会,缓缓站起身来,眼神犀利地看着我,脸上升腾起怒意。
场上的气氛也开始发生变化,学员们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志东瞥了眼手上的拳套,向我投来挑衅的目光,意图明显地是想摘掉拳套。
我朝他点了点头,向拳台边的疯子走了过去,把双手伸到疯子面前,疯子开始帮我解拳套。
就在疯子帮我把拳套拽下来时,我悄声向他问道:“打坏他,师父不会生气吧?”
疯子对我一脸坏笑道:“师父生不生气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是不把他打趴下,我就得把你打趴下,我的钱可都压在你身上了。”
听到疯子的话,我笑了笑,对他说道:“师兄,你还真是个财迷啊。咱们可说好了,如果师父怪罪下来,我就说是你让我打的。”
疯子瞥了一眼我的对手,附在我耳边说了句:“不能下死手,师父还得指他交学费呢。”
说完,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这是可怜我呢?还是在可怜志东呢?
重新与志东开战后,也不知道底下的学员给他出了什么主意,就见志东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在拳台边游走,也不主动向我攻击了。
于是,我开始向他主动攻击,我俩此时的情形正好和最初时倒过来,我满场追着他打,他倒是像打游击似的,打一枪换个地方。
偶尔对我还击也只是试探性的,蜻蜓点水般的也不和我硬碰硬。
就这样我俩一直游斗到回合快结束时,就在我分神把眼睛看向墙上的电子钟的一刹那,志东突然向我发起进攻。
他连续的肘击将我护在面部的双臂硬生生撕开个口子,暴露的面门被他一记肘击狠狠击中。
我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紧接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半晌后我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就见站在我身旁的岳老师满脸关切地向我问道:“啸天,还能继续吗?”
我舔着流到嘴里的鼻血,向岳老师点了点头。
我挣扎地站起身来,用着我当年宰杀牲口时的眼神盯着志东。我把眼前的对手看成了是那待宰的羔羊。
可能是我的眼神引起了志东的警觉,在摆出防御架势的同时,也在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我冲向对手,就是那种不计后果的猛攻,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在接连几次腿部强有力的相互撞击后,我和志东都已经是一瘸一拐。
在一次肘击互换后,我发现志东开始在双眼里流露出恐慌来。
我这完全拼命三郎似的打法,让台下学员目瞪口呆,没有了助威和喝彩声,很多人都在脸上流露出忌惮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此时的我已经进入疯狂状态,以至于在防御的过程中出现了漏洞。
当志东一脚踹向我肚子时,我居然没有去躲,而是下意识地用手去抄对方的腿。
结果,我犯下的低级错误,让自己把整个后背暴露给对手。
志东抓住机会,将手肘狠狠砸向我的脊背。
脊梁骨都快要被打断的我,做出垂死挣扎般的最后努力,卯足全身力气将志东从地上举了起来,接着就和他一起狠狠摔到地上。
因为着地时我是趴在志东身上,所以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志东在强烈地摔击下,身体也不由地痉挛了一下。
志东用双腿死死锁住我下半身,两只拳头不停地打向我头部。我也不做防护,疯了般地挥舞着拳头回击着志东的面部。
我能看到自己的鲜血不停地滴在志东身上,志东脸上的鲜血也是随着我拳头的起落溅得到处都是。
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我手起刀落时,被宰杀的牲畜那鲜血四处飞溅的场景。
台下学员的惊呼声在我听来就像是牲畜临死时发出的哀鸣,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让我心底涌起的亢奋完全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从眉骨滴下来的鲜血让我眼前是一片血色朦胧。
我机械般地挥动着拳头,直到双拳被人给攥住无法动弹。
“住手!”疯子的喊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这才发现疯子正攥着我的双手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疯子。
疯子把我从志东身上给扶了起来,这时我才注意到,我身下的志东已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我猛地清醒过来,“霍”地一下挣脱疯子的搀扶,因为腿上传来的剧疼,让我差一点一个跟头又栽倒在地上。
“对手已经是拍地认输了,你怎么还不停手?”疯子语气不满地向我抱怨道。
我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把头转向岳老师,一脸惶恐地说道:“师父,真对不住啊,我刚才好像不受控制了,就没注意到对手拍地认输。”
岳老师向我轻轻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转头对疯子说道:“看看志东伤的怎么样?”
我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杵在旁边连头都不敢抬,用着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躺在地上的志东。
疯子小心翼翼地将志东扶坐起来,向他询问伤势情况?
志东也没说话,就是摇了摇头。
疯子经过简单询问后,确认志东没啥大事,这才将志东缓慢搀扶着站起来。
我走到志东身前,满脸愧疚地说道:“兄弟,实在是对不住,是我坏了规矩,我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志东表情复杂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后说道:“你赢了!”说完,一瘸一拐地往台下走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伫立在原地。
可就在志东快要走到下台口时,又把身体转了过来。对着台下的学员说道:“你们谁要是不服的话,改日可以向啸天挑战。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我是输得心服口服。啸天这不要命的打法,我是真害怕了。他不是在搏击是在搏命啊。”说完,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面的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都在脸上露出悻悻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我的鲁莽行为会不会给岳老师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我神色歉疚地把目光看向岳老师。
就见岳老师并没有要责怪我的意思,而是向我招了招手。
我快步走到岳老师面前。
就见岳老师递给我一把钥匙,对我说道:“旧是旧了点,不过我和你讲,油门拧到底比我那桑塔娜跑的都快。”
周围的学员一听岳老师这么说,“轰”的一声大笑起来,场上压抑的气氛这才有所缓和。
我慌忙向岳老师推辞道:“师父,我不会骑,摩托车我就不要了。”
岳老师眼睛一瞪向我说道:“你怎么跟疯子一样,这么没出息呢,这东西啊,一天就能学会,今天我让人给你骑回去,明天你自己骑过来见我。”
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岳老师。见我这吃惊的模样,就听志东向我说道:“啸天,很容易学的,比骑自行车都容易学,你拿着吧,没事多往老师这儿跑跑,以后有机会,你把他们挨个揍一遍,要不我心里不平衡。”
志东的话引得周围的学员发出一片哄笑声。
我则是因为志东的豁达,神色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从岳老师手里接过车钥匙。
这时,就听疯子咋咋呼呼地在旁边喊道:“分钱了,分钱了,认赌服输!”说完,弯下腰开始捡掉落在地上的钱。
那几个刚才买我赢的学员则是满脸兴奋地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岳老师则在旁边向我说道:“啸天,下周日去尚武,具体时间疯子会告诉你,我带你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