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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的脚步不停。

这老虔婆莫不是气糊涂了?连这种可笑的狠话都撂得出来。

她会怕裴家不要她吗?

如果他们现在拿和离书出来,她要是犹豫那么一下,都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之前所受的折辱。

徐氏见她铁了心要回娘家,瞬间着了急。

为了留下这妒妇,稳住庆国公府的后宅,她可损失了几万两银子,还折了裴韵那粒棋子。

就这么放她走,她的钱岂不是全打了水漂?

想到这,她跌跌撞撞朝门外冲去。

下台阶时,不小心绊住了脚,直接往下滚。

养尊处优的贵妇,哪经得起这般撞击?

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一众丫鬟婆子纷纷朝她奔去,倒是忽略了正在登车的云卿。

云卿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多行不义必自毙。

徐氏落得这样一副田地,都是咎由自取。

她若不动歪心思,不盼着她死,又怎会如此?

“赶车吧,去永宁侯府。”

暗卫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国公府门口发生的事传回了禁宫。

冥起收到消息后,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癫皇今天晚上怕是会夜宿永宁侯府。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帝王一听他的禀报,立马扔了手里的奏折,起身朝殿外走去。

冥起摸了摸鼻子,暗暗夸了自己一番。

瞧,他猜对了。

萧痕走出乾宁殿后,负手立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冷眼注视着夕阳下的巍峨宫殿。

这红墙瓦舍,亭台楼阁,就像个金丝笼,束缚了他的一生。

他为社稷,为黎民呕心沥血,不求任何回报。

如今只不过是想要个女人而已,皇室也好,朝臣也罢,谁都没资格阻止。

“吴正德,命内务府将凤仪宫重新修缮一下。”

封妃?

那未免太过委屈了他的姑娘。

既然决定迎她入宫,那就得给她最好的。

四妃虽然贵重,但到底是个妾,这还不如裴玄那厮给的体面。

除了正妻的名分,他不做他想。

站在身后吴公公听罢,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礼部尚书为了催陛下立后,可谓是绞尽脑汁,呕心沥血。

结果呢?这位主子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如今怎么想着修缮凤仪宫了?

难道他心底已经有了皇后人选?

相府千金?还是公府嫡女?最不济,也得是个尚书之女吧?

当然,这话他不敢问。

“是,奴才这就去内务府传达您的旨意。”

说完,他躬身准备退下去。

萧痕的视线偏移,眼角余光瞥到慈安宫的屋檐,气息微微一沉。

太后有自己的底线,她最多只能接受云氏封妃。

若做得太过,激起了她心中的抵触,或许会对云氏不利。

在她入宫前,还是悠着点,免得节外生枝。

至于立后,不过是一封圣旨的事,到时候颁发下去,看谁敢置喙。

独揽皇权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必看文武百官的脸色行事。

一如当年的高祖皇帝。

想到这,他开口喊住了快要退下台阶的吴正德。

“等等,先不必去内务府,过段时间再说,刚才朕嘱咐你的,给朕烂进肚子,明白?”

吴公公听罢,噗通一声跪在了地砖上。

“老奴惶恐,陛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机密,借老奴一百个胆也不敢往外传啊。”

萧痕垂头睨了他片刻,缓缓踱步朝台阶下走去。

吴公公见状,吓得跪趴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萧痕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边走边道:

“朕出去一趟,如果太后派人来问,就说朕会谨记她的教诲,让她莫要担心。”

“……”

云卿回到侯府时,天已经黑透了。

出来迎她的依旧是老管家。

“姑娘回来啦?用晚膳了没?”

很寻常的一句话,却让云卿的眸子变得酸涩起来。

以前没出嫁时,她常常往外面跑,傍晚归府,老管家总会这么问她。

若她说‘没用晚膳’,他就急忙去厨房吩咐厨子给她做好吃的菜。

还有父亲,也会嘘寒问暖,对她关怀备至。

一晃三年过去,她饱经风霜,原以为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体会不到那温馨的关怀。

未曾想家永远是家,即便父亲不在了,这里依旧是她的避风港,可以为她遮挡一切狂风暴雨。

就冲着这点,她也不能随意毁了这唯一的靠山。

父亲留给她的爵位,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她要慎之又慎。

“还没有呢,余爷爷赶紧吩咐厨房做我最喜欢吃的菜,我饿了。”

老管家忙不迭的点头,浑浊的眼眶里蕴出了朦胧的泪水。

他虽然年迈,但并不糊涂。

这天都已经黑透了,小丫头还往侯府跑,八成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庆国公府那一大家子杀千刀的玩意儿啊,以后必定不得好死。

他家姑娘多么尊贵的人儿?

曾被侯爷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结果嫁去裴家短短三年,便遭受了无数的折辱与欺压。

光是想想,他就痛心疾首。

可他只是一介仆人,贸然去国公府找那些人理论,不但帮不了姑娘,反而会连累她被人看轻。

届时外界肯定会冷嘲热讽,说侯府真的绝了后,竟派一个奴仆去给出嫁的姑娘撑腰。

听了这种话,小丫头该多伤心?

他又如何能往她心窝子上捅刀?

云卿感受到了老管家的情绪变化,缓缓伸手圈住了他的胳膊。

“余爷爷不必心疼我,裴家赋予我的伤痛,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老管家胡乱抹了把眼角的泪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好好,你可比侯爷要出息多了,他为了个女子,终生不再娶,幸亏你没遗传他的痴情。”

云卿一听这话,眸光渐渐变得暗沉起来。

她想父亲应该很爱那个女人吧。

不然也不会和离十七年仍不续弦。

只是不知那个女人对父亲可有三分爱意?

应该是没有的,否则她也不会抛夫弃女,跟青梅竹马远走他乡。

回到海棠苑,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去了满身的疲惫,还有被徐氏沈氏沾染的晦气。

出来时,见内室榻上倚靠着的深蓝色身影,她的眉毛立马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