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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睡不着的人还有住在国际酒店里的婉君。

婉君没有姓,这个名字也是艾瑞克给她取的,他告诉她,姓氏很重要,他不会代替她做出选择,她可以自己选择姓什么。

或者等她记起来之前的事情之后,恢复原来的姓氏。

婉君觉得,人也不是非要有个姓氏不行。

就像艾瑞克叫她婉君,哪怕没有姓氏,也很好听。

她会做饭,会把饭菜做得很可口。

她照顾着艾瑞克的生活起居,还要接受治疗,希望能恢复之前的记忆。

快了。

在白天看到那个男人之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快要触摸到真相了。

可那个真相像是一个裹满了刺的茧,她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就痛得她几乎要受不住。

“婉君,你睡了吗?我烤了蛋糕,起来吃一点,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可以让自己愉悦起来。”

房门外,响起了艾瑞克的声音。

婉君想了想,打开门,面前的艾瑞克穿着连身睡衣,领口敞开着,露出宽阔的胸膛肌肉,金黄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很像是中世纪童话里的王子。

她笑了笑,自己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但脑子里还会经常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知识。

就比如,她知道中世纪的一些历史。

原来,她是读过书,并且还会读书的人。

侧面镜子里,倒影出了她的身影。

黑长柔顺的头发,婉约极具东方神韵的气质,让站在她对面的外国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如痴如醉地看着。

那是纯粹欣赏的目光。

虽然在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这个环境里,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都会有种暧昧拉扯的气氛。

可这么多年来,他们还真就保持着纯洁的关系。

“艾瑞克。”

婉君的鬓角还在持续疼着,有一个声音引诱着她,只要投入面前这个男人的怀抱,就不会头痛了。

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就算记起来,又能怎样?

时间不能改变,她已经没有了过去,不能再没有未来。

“婉君,你真美。”

艾瑞克也看出了婉君的改变,微笑着朝她伸手,想要把她拥抱在怀里的样子。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渐渐拉近,气氛越来越浓烈,艾瑞克真庆幸自己每次晚上来见婉君之前,都会刷牙洗澡,身上没有异味,不会影响到此时的美好氛围。

“艾瑞克,你想吃蛋糕,我可以给你烤,我是你的保姆,怎么能让你给我烤蛋糕?”

忽然,婉君像是从梦中刚醒来一样,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客气疏离。

艾瑞克不能接受,“不,婉君,你在我心里,是朋友,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保姆,我们是平等的,我喜欢你,喜欢你的灵魂,你这么说,我,我很难过。”

“太晚了,谢谢你的好意……”

婉君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她头更痛了,脸色也因此变得苍白。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不,我还是头痛,休息一晚上就会好的。”

婉君拒绝去医院,艾瑞克只好给她拿了几片阿司匹林,看着她吃了药之后,很绅士地关上门。

他第一时间去照了镜子,镜子里,他脸上确实有了皱纹,是,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可他坚持锻炼,医生都说,他的身体机能,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有精壮。

婉君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但她失忆了,具体年纪并不清楚。

或许,她还在等待缺失的那份记忆吧!

他深吸了口气,其实,今晚他还是有事情要跟她聊的,是关于姜穗的事情。

白天婉君出现头痛的情况之后,他就专门调查了姜穗的情况。

家住西平县,母亲在她不到一岁的时候,就离开了。

如果按照这个消息来看,婉君和姜穗,有可能就是母女关系。

今天姜穗的父亲晕倒,大概也是因为看到了婉君。

算了,还是等明天,婉君身体情况好一点的时候,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吧!

就在他要休息的时候,忽然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艾瑞克先生吗?”

来电话的人竟然是姜穗!

艾瑞克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很平静地说,“哦,姜小姐,你好,你是要说,自己和婉君的关系吗?需要我直接把电话给婉君吗?”

电话那头的人拒绝了。

安静的房间里,艾瑞克拿着电话,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电话持续了大概两分钟。

艾瑞克挂断电话之后,他笑着摇头。

真是很有意思的小姑娘,明明年纪那么小,却有着比他这个年纪的人还要成熟的灵魂。

她竟然知道婉君失忆了。

不仅如此,也跟他坦白了自己已经知道和婉君有可能是母女关系。

可她并不准备和婉君相认。

她说,想要保持现有关系。

她说,之前那段过往,对婉君可能并不是好事,而是伤害。

她说,她希望他能带婉君离开。

……

第二天一早,科研所下面的招待所里。

秦焕东目光呆滞地看着屋里乱糟糟的情景。

周学义在抽旱烟,周学义的女人在嗑瓜子儿。那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是精力多的无处释放的时候,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棍子,正在比试功夫。

“唉?你来了?早饭给我们带了吗?京城东西怎么这么贵?我们来时候带的十块钱,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你身上有钱的话,先给我一些。”

周学义吩咐过来的几句话,都那么自然顺畅。

好像他是秦焕东的亲大爷,还是救过秦焕东小命的那种大爷。

秦焕东深吸了口气,强露出个笑容来,“早饭没带,我们一会儿出去吃,刚好你们不是缺钱吗?我认识一个朋友,也开了一家食品厂,你们如果愿意,可以请你们去那里上班。”

周学义的女人呸呸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儿,感兴趣地问,“你朋友开的食品厂?跟周屹安他媳妇开的食品厂,哪个大?哪个更赚钱?”

秦焕东也在心里比较了一下。

如果说规模大小的话,姜穗现在的食品厂里有六条生产线,他们也有六条,规模不分大小。

但是按照赚钱程度来看,姜穗赚钱是在明面上。

如果除去成本,那还是他们更赚钱。

并且姜穗赚的钱,有三分之一都交捐给了科研所。

真是傻子。

现在上面要实行计划经济的决心势在必行,现在往国企上靠,还不如自己多赚钱,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刚琢磨好措辞,想开口回答,周学义就特别高傲,并且不耐烦地说卡了口痰,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这种个体户私营厂,就算是再怎么赚钱,能给你安排户口吗?能给咱两个儿子安排学校上学吗?”

秦焕东心里一阵鄙夷,什么乡下人,泥腿子,还想留在京城?

然而下一刻,周学义眼里闪着精光,指着他说,“后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跟我们家周屹安不对付吧?”

秦焕东这才认真看向周学义。

看来,这个泥腿子老头,也并不是真笨得一无是处。

既然他这么说了,接下来应该就是要谈条件了。

他当然不能直接承认。

“大伯,你看你说的,我跟屹安是同学,怎么可能跟他不对付?”

“得了吧!就昨天你带我们去食品厂闹那一场,如果真和屹安是好同学,好朋友,就不会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