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狼人们带上巨蟾卵仓促离去,赫斯三人慌忙逃出卢卡斯森林,回头怨恨地望了几眼,急忙抱紧蟾卵踩着泥泞向恩格特部落快步而去。
等终于来到鲁姆图人领地边缘,阿基里塔斯咧嘴看看自己肩膀上的血口子,回头想要说什么,但见驻足原地的赫斯面色忧郁,便指着远处塔布提沼泽崖壁上几个石刻头像道,“赫斯,我觉得有个特别像你!”
库尔楚回望月光下崖壁上那模糊不清的石刻,抓了把泥抹在阿基里塔斯伤口上止血道,“当然,塔布提沼泽原来就是乔玛家的领地,出过两个大安坦,都是鲁姆图最伟大的勇士,不过我相信以后咱们也会被刻上去的!”说着又忙紧追脚步急促的赫斯,可还没走多远,不远处黑影中突然闪出十几名手持鱼骨标枪的索米特族人,将赫斯三人围在中央道,“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早已心中窝火的阿基里塔斯扔下手中的网袋,快步上前薅住问话人的褚衣,狠抽着耳光咬牙切齿道,“去哪...去哪?认不出来我...认不出你赫斯大爷吗...”
这位巡逻的索米特族人头目被打得口鼻流血,慌乱中扔掉手中的鱼骨标枪,猛地抽出腰间的鱼骨刀高高举过头顶。
“你他妈还敢动刀?”一旁的库尔楚上前夺过索米特人头目的鱼骨刀,薅着他头发开始不停锤击腰肋,而其他索米特族人惊愕地站在原地发着呆,只好扭脸望向赫斯。
“好了!”赫斯狠狠瞪了眼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随即向这些索米特族人道,“我们是要去见长老赛恩斯!”
巡逻的索米特族人们忙上前扶起受伤的同伴,向前指了指道,“长老好像也在等你们!”
赫斯低垂着头,不作声地快步向前而去。
天边微青,三人终于看到了湖岸边肃穆的梯形大石台,和上面隐约透着灯光的鲁姆图万生神庙,阿基里塔斯浑身放松道,“咱们鲁姆图族人最勇敢,乌坎那斯人﹑塞尔瓦狼人﹑就是巨石城铁甲兵也不敢去猎取巨蟾卵。”
“对,他们手里有铁器,众神却不让咱们使用。”库尔楚不满地抱怨道。
阿基里塔斯这时才痛苦地摸摸肩膀,又看看满胸口的血痂道,“好疼!”说着瞟了眼赫斯脸上的伤口道,“听说蟾卵可以止疼止血,咱们用一点。”说完手伸向网兜。
赫斯一把抓住阿基里塔斯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道,“不行!”说完快步向神庙走去。
阿基里塔斯看看紧皱眉头的库尔楚,尴尬地笑笑又快步紧跟在赫斯身后。
来到恩格特部落中央,三个人跳到水塘里涮洗完身上的泥浆,迈步踩着凉凉的石条台阶登上万生神庙石台,又恭敬地走到由涂抹树漆木板搭建、缝隙还透着烛光的鲁姆图万生神庙前,轻手轻脚走进大厅。
鲁姆图族长老赛恩斯披着白纱,躺坐木地板上,闭眼靠在众神石像下,稀疏的银色头发和络腮胡在烛光下格外闪亮,祭司阿斯图提和十几个腰挎长刀、身披黑色麻衣的刑祀静静地站在旁边。
看着似乎正在沉睡的长老赛恩斯,赫斯轻轻地解开网兜,将几个硕大的蟾卵依次排开放好,双手伸直恭顺地趴在地板上。
赛恩斯慢慢睁开眼睛,惊讶地看了眼地板上的蟾卵和这三个部族年轻人,片刻后满脸苦楚地起身上前,俯身用指头轻轻触碰赫斯的后背,有些颤抖地摇着头道,“我的儿啊,你们去了塔布提沼泽?”
赫斯三人默不作声地趴在原地。
脸色紧绷的赛恩斯又压低声音道,“有人说你们是去祭拜那棵白柳?”
阿基里塔斯直起身道,“他们放屁,我们是去偷巨蟾卵!”说着不情不愿地再次趴在地板上。
赫斯虔诚地压低身体,默不作声地将蟾卵向前推了推。
松了口气的塞恩斯愤慨地跺跺脚,怒斥道,“为什么你们要触碰如此的禁忌?你们......,呵呵呵,这浑身的伤痕,都是万生众神对你们的惩戒,即便不被巨蟾吞噬,狼人也会用弓箭射穿你们的身体,你们难道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两个部族首领儿子被伤害会引发战争,成千上万族人会因为你们而被杀,你们想要这样结果?你们......你们最好给我个解释,合理到......能得到众神的宽恕,宽恕你们这可能将鲁姆图族陷入泥沼的罪行!”
空荡荡的神庙空气凝结,偷瞄已久阿基里塔斯再次立起身子,张嘴要争辩什么,却被库尔楚扯着他的大辫子死死压在地上!
赫斯压着身体,脸贴着地面恳求道,“长老,这是我们为契卑洛诸神献上的巨蟾卵,请留下斯普瑞,不要将她送往巨石城。”
赛恩斯愕然一愣,眼睛左右转转,掸掸身上的白纱,紧皱眉头走上前,蹲下身扶着赫斯肩膀颤抖道,“我的儿,你们虽非我血亲,我却待你...们如己出,斯普瑞昨天已经去了契卑洛山神殿,追随侍奉诸神去了,即使我们有比这蟾卵更珍贵的东西,也不能阻止神的步伐啊!”说完慢慢抚摸赫斯肩头,又轻轻将他扶起,并捧起他紧握鱼骨刀刃滴滴答答流血的手,正想掰开又克制地咬牙劝慰道,“被神选中,是荣耀,神不可违逆,这是法则,你应该明白,你应该明白!”
听到塞恩斯压抑嘶吼的声音,赫斯石化呆立了会儿,鱼骨刀“啪”掉到地上,缓缓趴在赛恩斯脚下,亲吻着他的脚面,转身快速离开神殿,只在地板上留下个血手印!
三人走出万生神庙,阿基里塔斯追上赫斯发狠道,“咱们去抢,斯普瑞是你的女人,不能让白皮人抢去当奴隶。”
赫斯扭回头看看两个伤痕累累的朋友,用斯普瑞送给自己的鱼牙项链扯下握在血手中,盯着阿基里塔斯道,“问你父亲那件事情了吗?”
“他抽了我几鞭子,不让我提图塔以前的事!”阿基里塔斯说着懊恼地垂下头。
库尔楚也急忙说道,“我父亲也一样,还威胁把我赶出部族。”
赫斯扭过脸看了眼透着灯光的鲁姆图万生神庙,又看看神庙石台下几十个装着蜷缩囚犯的牢笼,踩着湿漉漉的浅水,扔下两个朋友消失在晨幕里。
看着晨雾中赫斯离去的身影,阿基里塔斯绝望地道,“斯普瑞现在可能已经被送进了巨石城,咱们整个部族也打不进去,而且赛恩斯还一直从中作梗...”说完又看看库尔楚从神殿拿回来的蟾卵,一把抢过来举到空中怒道,“守了两天,抢回来些垃圾。”说着便要往地上摔。
库尔楚急忙踮着脚,将蟾卵抢回到手里道,“愚蠢,咱俩去巫医斐卡斯那问问,也许他有办法。”说着两个人快步穿过恩格特部族,来到相邻的索米特部落西北角,找到了那个被树枝栅栏挡着的地窑前,库尔楚轻轻拍了拍栅栏门。
没多久,一双鬼祟的灰蓝眼睛栅栏里向外张望,当看到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慌忙缩回地窑。
阿基里塔斯抬脚猛踹开栅栏,跳入这个被墙壁上八爪鱼神龛里短小蜡烛照亮的潮湿地窖道,“妈的,老家伙!”
头发黏在一起的斐卡斯忙缩在角落里,用一块腐烂的破木板挡着身体,哆哆嗦嗦道,“我自己来了、自己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库尔楚上前一把拽起满脸褶皱、眼神躲闪的巫医斐卡斯,将蟾卵网兜摆在他面前,又晃荡着这个瘦小巫医的身体道,“老东西,想要这个吗?”
斐卡斯发懵地眨眨眼,又看看流着粘液的蟾卵,欢喜地要伸手抓,却被库尔楚扔回地窖角落。
巫医斐卡斯眼睛发直盯着网兜中的巨蟾卵,突然神经质地搓搓手,兴奋地起身将墙角一块破布扯开,又举着神龛的小蜡烛,眉飞色舞展示他的收藏道,“你们看,我这里有整根的蜡烛,比神殿里的还长,另外,还有上好的饵料,你能不费力地抓到雪鱼、骨鳍蛇鱼,任何一种你喜欢的鱼,甚至是人鱼幼崽;还有这个油彩,真正的油彩,你可以送给你心爱的女人,让她脸看起来像朵七色墟萸花...”巫医斐卡斯说着嘿嘿笑起来道,“只需要拿那几个破蟾卵就能换。”说完捂着嘴鬼祟地偷笑起来。
阿基里塔斯伸手抓起角落个陶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突然被呛得将脸闪开,大声呵斥道,“你哪里弄来的矮人烈酒?”
斐卡斯声音嘶哑地探手抢道,“你给我放下,契卑洛诸神说‘沼泽人饮酒是重罪’。”
阿基里塔斯举起陶罐灌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照着斐卡斯手里的蜡烛喷去,一团大火险些烧到这个巫医脸上。
正当这个弯腰驼背的巫医要踉跄倒地,旁边不耐烦的库尔楚伸手扯住他的破麻布斗篷,用力拉到自己面前,贴着他脏乎乎的脸威胁道,“快告诉我们斯普瑞在哪?不然我们用这罐矮人烈酒把你烤了!”
巫医斐卡斯紧张地盯着库尔楚发狠的脸,呲牙咧嘴道,“众神说过‘不可以探听神的意图’,否则会受到惩罚!”
阿基里塔斯抡起鱼骨标枪,用枪尖顶着这个巫医喉咙道,“众神也说过,人最终都会化作泥土,也可能是烤串泥土!”
随着枪尖刺破皮肤,巫师斐卡斯梗着脖子躲闪着道,“我可以试试...试试!”
等阿基里塔斯刚放下标枪,巫医斐卡斯又猥笑道,“不过你们得破费些,尹更斯所有部落里的男女老幼都是这样,不能坏了规矩...”
库尔楚看看这个无耻的老巫师,眼睛转转,从鱼皮裙的口袋里掏出块金子,扔到了地上。
巫师斐卡斯趴到昏暗的地上,摸索着举起粘着泥土的金子搓搓,又放进嘴里咬了咬,露出所剩无几的黄牙,凑近库尔楚耳边低声道,“你们胆子大敢去库普兰挖金子,那就可以去拖港的‘贝隆圃’销金窟,甚至是巨石城,那里的白皮嫩女人成堆,你可以在下雨的时候去尽情开心,不用担心太阳晒坏你们的皮肤。”说完又嘿嘿嘿捂嘴偷笑,可还没笑完,就被阿基里塔斯“噗”一标枪扎在脚面上。
巫医斐卡斯疼得坐在地上紧捂冒血的脚面,又伸手从库尔楚拿着的蟾卵上捞了把粘液,淋到伤口上沙哑呼喊道,“我正要给你们占卜,你这个愚蠢野蛮的家伙,居然扎自己的脚!”说完看看阿基里塔斯凶巴巴的脸和手里再次举起的鱼骨标枪,急忙快速趴到墙角,唠唠叨叨、颤颤巍巍将几块彩色石头往地上一扔,又撒了把不知名的粉末,让往蜡烛呼呼直冒白烟,自己也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随即又假死抽搐翻滚好一会儿,才无比艰难趴到几块彩色石头前,仔细看了半天,上气不接下气道,“她...进入了巨石城,是要去服侍众神...不过我好像看到她身边有头猪,一头仙气飘飘的胖猪,bichiruichiala......”说完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起来。
捂着口鼻的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互相看看,垂头丧气地从抽筋的巫师手里抢过金子,又顺手抱起那罐矮人烈酒,抓了几根蜡烛转身弯腰走出地窑。
装死的巫师气急败坏地往前爬着,用手拍着栅栏大骂道,“强盗,你们这两个臭名昭着的尹更斯恶棍,该死的沼泽人败类!你们会被水妖撕咬,会在咸干场被当成碳烧,我现在就诅咒你们,我永远不会把小粉红给你,永远......”
《虔世小纪》:人们捕鱼是为了充饥,鱼儿机灵是为了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