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尼萨圣历607年5月16日沐神节,天空阴云密布,清凉的雨珠淅淅沥沥开始从天空飘散,四艘改装过的伯尼萨战舰鼓着风帆,穿过拆除了拦河铁索的尹更斯河,在灰白色的尹更斯湖面苦苦寻觅,终于在沼泽人向导小舟带领下,发现了厄姆尼那艘深色大帆船。
站在‘郁金香号’船首的梅尼达哈哈哈大笑道,“终于抓住它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厉害!”说着朝传令兵吼道,“全速前进,击沉它,不要耽误了咱们的开斋餐!”
厄姆尼‘梭鱼号’战舰内的垩德罗坐在软榻上,轻轻抚摸着桌案上那把巨大的双面战斧道,“亲爱的兄弟,无论是谁爬上或跌落某个台阶,所有事情都会按照预想终结!”这时一个披着斗篷的侍者叩开舱门道,“有四艘伯尼萨舰船正朝这里驶来!”
垩德罗左手提起战斧不紧不慢走到被细雨打湿的甲板上,拿起侍者递过来的单筒望远镜,看着在远处湖面的‘郁金香’号和其他三艘大型帆船,随即手扶船舷陷入沉思。
身旁的头巾遮脸的侍从轻声道,“他们这四艘战船也不小!”
垩德罗抬起滴答雨水的下巴,微微一笑道,“我正好想试试这艘改造好的‘梭鱼号’,不知道它见过曾经的主人后,是否能更加凶猛。”
侍从不明就里道,“咱们还像以前那样穿梭烧帆?”
“不不不!”垩德罗却转过身,回头望着西边那片黝黑的湖面道,“那个卡萨·普帕姆不是说‘叵舫独’会突发疯浪吗?或许咱们可以带着他们在巨浪中共舞。”
“进入西北三里外的黑色水域!”侍从朝身后厄姆尼水手们大喊道。
‘梭鱼号’战舰上的风帆鼓起,在迷蒙细雨中渐渐深入‘叵舫独’水域。
发现‘梭鱼号’好像想要逃逸的梅尼达掀开遮雨斗篷,忙向传令兵喊道,“发信号,所有战船全速追击!”
看到‘郁金香号’的信号旗,其他三艘伯尼萨战舰也鼓足风帆,紧追厄姆尼人‘梭鱼号’,但几艘战舰刚刚跟着前方‘梭鱼号’驶入‘叵舫独’水域,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雨水倾盆而至,而远处湖面上的厄姆尼深灰色大帆船在骤起的汹涌波浪中晃动。
大副哈特利达看着如同猛甩绸袍般奔腾狂涌的湖面,忙在剧烈摇晃中冲上桅楼向梅尼达道,“统帅,好像咱们遇到了尹更斯的疯浪,最好现在抛锚,您其实应该让那几个翘奇向导待在船上...”
“疯浪?”看着早已逃遁消失的沼泽人向导小船,梅尼达突然转过铁青的脸色瞪大眼珠道,“你们是怕在这小小的湖泊里触礁?”
大副哈特利达紧紧靠在桅楼围栏上,盯着嘴唇发白哈哈大笑的梅尼达解释道,“这里没有礁石...不过这浪...”
浑身湿透的梅尼达瞪大凶光毕露的眼睛吼道,“这不只是战争,这是征服,我要征服厄姆尼人,我要征服尹更斯湖,征服那些装神弄鬼、胆小如鼠的翘奇,冲锋,干掉他们...”
望着有些癫狂的的梅尼达,大副哈特利达慌忙转身,跌跌撞撞逃下楼梯。
几艘大型帆船在波浪滔天的尹更斯湖面越追越远,终于完全进入了‘叵舫独’水域,前方的‘梭鱼号’却突然抛锚,并在巨浪中上下起伏时隐时现,厄姆尼水手们开始麻利地从船舱抬出了各种杠杆齿轮放开始组装,不一会几十架弹射器便被架设在船舷。
垩德罗张开手臂让侍者给自己穿戴好只露着眼睛的青铜盔甲,左手握着巨大的双面斧,在颠簸的甲板上步履稳健地冷笑道,“等我命令,是该给这些无知的家伙提点儿醒了!”
黑压压的天际下,大风夹着暴雨让湖面波涛愈加汹涌,梅尼达站在风雨飘摇的‘郁金香号’上,望着抛锚横在波涛中、越来越近的敌舰‘梭鱼号’,兴奋喊道,“情报有误,它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说完又鼓舞士气地大声道,“全速前进,撞击敌舰!”水手忙升起信号旗指挥着旁边的三艘战舰,风越刮越大,满涨的风帆在波涛中将四艘伯尼萨战舰飞快带向‘梭鱼号’。
达布其看着不远处收帆并横着船体的敌舰‘梭鱼号’,跑到卡玛什面前说道,“找到机会就赶快跳水逃生!”
卡玛什手抓桅杆梯钉,望了眼小山般起伏的巨浪喊道,“跳船逃生...咱们四艘船撞不沉他们那一艘吗?”
几乎无法站稳的达布其拿起支铁钩喊道,“这艘厄姆尼战舰模样就很诡异,你最好祈祷海神。”说完佯装随时准备往厄姆尼船上扔这个勾船器。
‘梭鱼号’上的垩德罗看着四艘并排朝自己驶来的敌舰,不慌不忙道,“开纵帆,转向!”
一道道红色闪电在天空划过,将乌云遮蔽的漆黑湖面照得煞白。
梅尼达站在上下剧烈起伏的桅楼,看着准备升帆的厄姆尼‘梭鱼号’,咬牙切齿癫狂道,“晚了,我会把你撞碎!”
“哗啦”厄姆尼舰船的风帆突然鸟翼般瞬间从桅杆张开,船体被满鼓的风帆突然扯直,让即将撞上自己的‘郁金香号’擦着‘梭鱼号’船身而过。
“妈的,转向!”身绑安全索的梅尼达将手中的望远镜摔到甲板上,像个酒鬼般在大雨中吼道,“撞沉他,让元老院那些杂种见识见识我的手腕!”
紧随其后的‘塔特号’看到‘郁金香号’的信号旗,急忙也转舵调整船头,在水手们“撞击、撞击!”的吼叫中,借着波浪将船首像高举起的战斧,劈向起起伏伏的‘梭鱼号’船身,但诡异的‘梭鱼号’似乎运气满格,又被波涛带着轻巧侧过船身,让‘塔特号’擦着‘梭鱼号’船身而过,随即又被风吹着驶向‘郁金香号’船尾,其他两艘在狂风下的伯尼萨船舰为躲避与‘塔特号’相撞,紧急调整方向从‘梭鱼号’边穿过,旋即又调转船头。
看着四艘伯尼萨舰船兜着圈子准备再次掉头而来,‘梭鱼号’上的垩德罗依旧不慌不忙道,“满帆,准备反击!”主桅杆上的几根横木被迅速张开,横帆哗啦啦落下张满,开始拖着‘梭鱼号’急速向前。
手里铁钩还没来得及扔出的达布其转过身,看着竟然能突然满帆离去的‘梭鱼号’,目瞪口呆道,“见鬼,这是什么技术,他们不需要起锚吗?”
大副哈特利达看着速度飞快、紧追而来的‘梭鱼号’,急忙再次跑到梅尼达面前道,“不行,它太快了,阁下咱们赶快回港口去!”
梅尼达一耳光打在大副哈特利达脸上,吼道,“传令所有船转舵,继续撞它!”
来不及升信号旗的水手忙挥舞手中的三角旗,但厄姆尼人的‘梭鱼号’已经猛地撞上伯尼萨一艘战舰,用锋利的船首撞角将其船部削去一半,并侧滑着快速冲向另外一艘战船。
对面正在转向战舰上水手们惊恐地紧紧抓着船舷和身边的一切,准备接受厄姆尼战舰的拦腰撞击,但‘梭鱼号’却游鱼般凭借个浪头灵活转向,从这艘战舰边擦过,径直穿到‘塔特号’和‘郁金香号’中的空档处。
三艘战舰上的水手看着如此灵活迅速的‘梭鱼号’,都目瞪口呆地大口喘气。
湖面涛声震耳、电闪雷鸣,‘梭鱼号’突然降帆减速,与梅尼达乘坐的‘郁金香号’并驾齐驱,身穿青铜盔甲只露眼窝的垩德罗手扶船舷,在波浪中上下起伏的船上朝梅尼达做了个请的手势。
被挑衅的梅尼达大喊道,“弓箭手,射死他、射死他!”
几十名护卫亲兵拉满长弓,猛地射向侧面的‘梭鱼号’上的垩德罗,但大部分长箭被大风吹落,垩德罗轻轻用斧头将几只飞箭挡落一边,并将右手伸出竖起大拇指,然后反转地朝下指了指。
被这羞辱的手势彻底激怒,电闪下的梅尼达冲传令兵吼道,“再转向...转向...接舷!”
其他两艘战舰急忙转向,想贴近减速的‘梭鱼号’,却险些慌乱地拥挤相撞在一起。
而‘梭鱼号’上的厄姆尼水手已经又再次展开横帆,快速甩开试图用铁钩搭船的‘郁金香号’,在波浪起伏的湖面快速乘风而去,却遇到迎面卷来巨大的浪墙。
“哈哈哈!”看着迎头撞上巨大浪墙的‘梭鱼号’,梅尼达狂笑道,“拍碎它,拍碎它!”
正当众人惊呆地望着那排山倒海的巨浪,‘梭鱼号’却游鱼般钻入浪腰消失不见。
“它完了!”大副哈特利达看着彻底消失在巨浪中的‘梭鱼号’,欣喜若狂道,“它完蛋了!”
而等‘郁金香号’随着减缓波浪升到的高处,达布其望着突然浮现在远处水面的‘梭鱼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彻底惊呆道“它...”可话还没落,‘梭鱼号’竟再次钻入另一道迎面而起的巨大浪墙没了踪影。
在船上摇摇晃晃的达布其抬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扔掉铁钩跑到卡玛什身边,在风声中冲他耳朵大喊道,“你快找个木板准备逃跑,比我想得还糟糕,那简直是艘妖船!”
望着消失的‘梭鱼号’和稍加平息的狂风巨浪,伯尼萨三艘战舰上的人们正想稍作喘息,但那艘厄姆尼‘梭鱼号’却又在远处浮球般脱水而出,并划着Z型又折返回来,被这离奇的景象震惊,众人彻底陷入混乱地胡乱喊叫。
但快如水蛇的‘梭鱼号’已经冲到近前,船头穿着青铜盔甲的垩德罗用斧头指着‘郁金香号’大声道,“烧了他们的帆!”十几架船舷的弹射器绳索被拉得咯吱咯吱响,十几个皮油球被放在弹射斗里,举着火把的厄姆尼水手同时点燃了皮油球,“嗖嗖嗖”十几个皮油球带着火光在昏暗天色下划过,纷纷射在‘郁金香号’的风帆和甲板上,尽管大雨如注,但借着风势,皮油球囊破碎泼洒在船上的燃油依旧燃起熊熊大火,在桅楼上躲闪大火的梅尼达勉强站稳脚步,大喊道,“发信号,围住他,围住他!”可一转身才发现,举旗的水手已经被弓箭射死,而‘郁金香号’的主帆和桅杆燃起熊熊大火,惊恐的梅尼达跑下桅楼,满脸雨水看着火焰四起的‘郁金香号’战舰发呆。
藏在船舱里的铁甲兵探出头,不明就里地问道,“大人,开始进攻了吗?”梅尼达慌忙脱了身上的披风,一把抓着身边的哈特利达喊道,“快用那艘小船带我离开这里。”嗖嗖嗖火箭夹着火球不停往‘郁金香号’上落,十几名护卫亲兵用盾牌保护着梅尼达来到船尾,顺着软梯往下爬着,一个巨大的波浪打来,梅尼达硬生生落在逃生船上,鼻青脸肿地爬在船里喊道,“快划船...离开这个鬼地方!”
卡玛什躲在尾楼后,探出头看着对面‘梭鱼号’船头穿着青铜盔甲,手持巨斧的垩德罗,惊愕道,“他不是死了吗?”
火球攻击停止,‘梭鱼号’逆风缓缓往上风向驶去,躺在船舷下的达布其站起身,向躲藏着的一帮水手大喊道,“扑灭大火,升起备帆,咱们离开这里!”
水手们灭火的灭火,一些急忙跑到船舱想取出备用帆,可几百名没接到命令一直隐藏的铁甲兵把船舱塞得水泄不通,等铁甲兵匆匆跑到甲板上,水手们抬出备用帆,‘梭鱼号’已经来到上风向,并掉头乘风向‘郁金香号’冲来,铁甲兵们拉开长弓不停射着箭,“咻咻咻”划破空气的尖锐哨声响起,而‘梭鱼号’的弹射器突然射出十几面锋利的锯齿钢盘迎面而来,瞬间‘郁金香号’一群铁甲兵被切成两半,燃烧的桅杆也被旋转的钢盘砍断,带着那面巨大的飞狮旗重重倒了下去,达布其呆呆张着嘴嘟囔道,“这次真跑不了了!”话刚落,‘梭鱼号’银白色的女神撞角已经猛撞在郁金香船梆上,巨大的震动让甲板上的人们摔倒在地,卡玛什爬着钻进梅尼达的舰长室,躲避厄姆尼人射来的飞箭。
站在船头的垩德罗看看冒烟起火的“郁金香”号,回头下令道,“他们的主舰已经完了,去撞下一艘!”
从‘郁金香号’甲板上勉强站起来的铁甲兵看着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厄姆尼战舰‘梭鱼号’,大喊道,“铁钩,搭板!”十几个勇敢的水手在弓箭手掩护下,将铁抓钩扔在‘梭鱼号’船舷上,可刚要放搭板,却看到穿着青铜护甲的垩德罗沿着船舷,轻划巨斧将铁抓钩的绳索一根根切断,铁甲兵急忙放箭,但却叮叮当当射在垩德罗盔甲上后纷纷被弹开,“快放搭板!”铁甲兵喊着,这时厄姆尼‘梭鱼号’船身伸出数十只木杆,斜刺着将两船撑开十几步远,‘郁金香号’搭板只能空空悬在船边,“噗嗤”一支流箭钻过垩德罗上下护腿中间的间隙,深深插进腿窝,厄姆尼水手看到垩德罗受伤,放下盾牌开始射箭反击,却被铁甲兵射倒一片,垩德罗低头看看腿上的长箭,冲自己的士兵摆摆手,让他们躲藏在盾牌后,自己弯腰捡起片钢盘,用胳膊慢慢挥了挥,猛地投向对面‘郁金香号’的铁甲兵群,“哗啦啦”十几名铁甲兵连甲带人被切断在地,“嗖”又一个钢盘飞入铁甲兵群,甲板上拥挤的铁甲兵们被硬生生豁开两个弧形血口子,垩德罗再次拿起一个钢盘佯装要扔,吓得铁甲兵散开掉头纷纷躲避,受伤的士兵躺在甲板上痛苦哀嚎,血顺着开始倾斜的船体在甲板上四下流淌,达布其顺着船舷爬着,一路拨开挡着自己的尸体和残肢骂道,“该死,遇到这样的恶魔!”卡玛什打开舰长室木门,忙把达布其拉了进去,而达布其惊讶地盯着卡玛什问道,“为何你还没跳船?”卡玛什搬过橄榄木的餐桌抵住门道,“现在出去会被射死的!”
达布其扛起桌子,“我挡着箭,咱们一起跑!”说完冲出舰长室,用木桌挡着厄姆尼人的飞箭,保护着卡玛什往船舷跑去,船舱进水的‘郁金香号’开始大幅度倾斜,甲板上的血水让卡玛什一不小心滑倒在地,达布其扔掉桌子,一把拉住卡玛什的手,将他拖到船舷喊道,“快跳!”
卡玛什看看波涛翻滚的湖面,回头喊道,“咱们一起跳!”达布其双手抓着船舷,用身体挡住卡玛什,回头看看射在自己背上的几支长箭,有气无力道,“我怕是走不了...了!”说完用尽全力将卡玛什推下了船。
阴云密布的天空,燃烧着的战舰,睡梦中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水咕嘟咕嘟往耳朵、鼻子里灌,卡玛什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绝望大喊道,“救命...救命..”扑腾了一会儿,口鼻进水、胸腔炸裂的剧痛让卡玛什开始向水下沉去,迷迷糊糊间窒息和疼痛开始渐渐消失,一切都变得安安静静,身体传来阵阵暖意和惬意的舒适,‘梭鱼号’船首的捆绑女神铜雕像幻影在面前飘扬,蔚蓝的水在头顶晃动着,眼前往上冒的小气泡也开始渐渐消散,恍惚间卡玛什只是感觉有股和缓的力量将自己往漆黑水底拉去,这时一团黑色柔软的东西将自己包裹,一个女人捧着卡玛什的脸阴笑道,“我等你很久了,你可不能死在这儿。”
卡玛什看着水中这个有些面熟的女人,紧紧搂着自己的皮挎包,嘴一张一合却无法出声,随即面带微笑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圣地厄斯》:有深海狂浪之湖,唯尹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