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带人去扑火,用火箭攻击他们,守住工事!”工事前的方阵长弋奎拉用嘶哑的喉咙喊着。
漆黑的天空飞过一个又一个火球,火焰四溅地砸在森林的树干上,将周围引起团团大火,夜幕下宛如厚厚毡布的卢卡斯森林四处燃起赤红的火焰,喊杀声与投石机发射的咣当声混在一起,狼人们用水桶拼命扑灭蔓延的火苗,燃烧断裂的树干轰然落地,“西边需要增援,厄姆尼人快要攻上岸了...”、“长滩也要失守了,需要增援...”、“塔布提沼泽发现敌情..”传令兵骑着战马来回穿梭,不停大喊。
夜幕中的小奥古斯塔领主卢鲁·巴赫坐在马背上,手里举着长剑左右张望,看着在面前乱窜的那些士兵,大喊道,“敌人在哪?”
一名铁甲兵来到近前,面带惊恐地手指着漆黑的湖面道,“他们在那儿,有几十万!”
卢鲁·巴赫催马踩着道斜坡来到工事墙上,眯眼望着湖面那些接二连三射出火球的地方,才发现密密麻麻排列着厄姆尼人的大型帆船,而工事下的湖边浅水里,数千厄姆尼士兵喊着正向工事墙冲来,不时有零散的箭矢从耳边飞过,而站在工事上的铁甲兵们弯弓不停乱射,卢鲁·巴赫低头看看脚下十几步高的坚固工事墙,又看看那些举着火把向前冲的厄姆尼士兵,收起长剑向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熄灭所有火把柱,弓箭手,等他们靠近了再射!”
士兵们慌忙上前扯动铁索,将火把柱上的铁帽反扣,长龙般矗立在沿湖工事上的火把如多米诺骨牌般熄灭,只剩下森林中还在燃烧的十几处地方宛如黑暗中的红斑。
看着因陷入黑暗而逐渐开始不再喧哗的阵线,卢鲁·巴赫骑着马在工事前来回喊道,“你们这些蠢货,点着火把是给厄姆尼人的抛石机指路吗?快从射击孔射杀举火把的敌人,不要浪费弓箭,等靠近了再射!”
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用抛石机反击湖面的厄姆尼战舰,让黑乎乎的湖面不时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
“他们又不是蜘蛛,爬不上来,站在工事墙上朝他们脑袋上撒尿!”卢鲁·巴赫亢奋地指挥着士兵们作战,湖面厄姆尼战舰的抛石机不再发射,浅滩上的厄姆尼士兵也开始撤退,最终乘坐小船消失在夜幕中。
“是谁在那儿冒充指挥!”突然一队骑兵奔腾着来到近前,为首的戴克王子将火把伸上前,看着宽下颌、脸上有道疤的卢鲁·巴赫,大声道,“你他妈在这儿干什么?”
卢鲁·巴赫躲着熏眼的黑烟,昂起头道,“我他妈来支援你们!”
戴克惊讶地望着卢鲁·巴赫,又和身后的人们哈哈大笑起来道,“兽血家的男人系着女人丝巾来作战了!”
卢鲁·巴赫摸了摸自己脖子下还还有血迹三角巾,不屑道,“当然,这是我的幸运巾,是用别人血染红的,可不像女织工操劳出来的披风!”
戴克哼了声,向身后摆摆手道,“把他给我绑起来,吊到工事墙前!”
卢鲁·巴赫用指头抠了抠耳朵,脚踩工事墙木桩不屑道,“那你得问问我带来的几千骑兵同不同意!”
“嗖、哄”一个燃烧的油球落在众人身边,战马受惊地四处奔逃,戴克在侍从保护下逃入森林。
“胆小鬼,你不是要捆绑我吗?”卢鲁·巴赫又回头大喊道,“抛石机反击!”但话音未落,十几个火球落在工事墙上,被爆燃掀落在地的卢鲁·巴赫爬起身,嘴里咒骂着跑到附近座抛石机前道,“传我的命令,火油球反击,将他们的战舰点燃!”
传令兵吹起长号,一排抛石机整齐发射,上百个火球带着浓烟射向湖面,大火像花朵般在湖面忽闪,两艘厄姆尼战舰船帆被引燃,在湖面开始燃烧。
“对,就这样,不要停,烧死他们,士兵们工事后待命!”卢鲁·巴赫大笑着喊道。
抛石机不停向湖面射击,但厄姆尼战舰突然不再投射火球。
卢鲁·巴赫急忙让人们停止了射击,自己快跑到工事墙前,从射击孔向外望去,只见除了湖岸浅滩留下的上百具厄姆尼人尸体,和拂晓湖面却正在燃烧沉没的两艘帆船,其他厄姆尼舰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当卢鲁·巴赫疑惑之时,身后戴克将长剑搭在他肩膀道,“既然以前教化院没有感化你,那我觉得我有责任给你些提醒!”
说完让几名巨石城士兵上前拿出绳索,但不远处几十名小奥古斯塔骑兵猛冲而来,举起弓箭对准了戴克等人。
戴克呆愣片刻,忙调转马头道,“你们这些走卒,想造反?”
卢鲁·巴赫叉腰笑道,“他们可不是什么走卒,是我们小奥古斯塔的兽血百人团,个个都是和我有血缘的姑表兄弟!”
戴克看着这些胸甲上雕刻着精致花纹,留着与卢鲁·巴赫同样棕色短发、下颌宽大的小奥古斯塔贵族骑兵,不禁嘲弄道,“没想到你们家繁衍能力还挺强,不过这里可不是长墙底下!”
而这几十名小奥古斯塔骑兵竟哈哈哈大笑起来,并突然用力拉满弓弦,边冷笑边亢奋地盯着戴克,甚至一个黑色眼眸、脸颊消瘦的贵族骑兵偷偷溜到戴克身后,右手抄着把瓜头锤准备偷袭。
卢鲁·巴赫忙向这个骑兵呵斥道,“小恰,别乱来!”
这名想要偷袭的贵族骑兵撇撇嘴,懊丧地提着瓜头锤回到众人身后。
看着这些好像对诛杀帝国储君满不在乎的小奥古斯塔贵族骑兵,戴克面露慌张地将长剑对准卢鲁·巴赫胸口道,“你们想干什么?”
卢鲁·巴赫无奈地摊摊手道,“你太过紧张了,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说着和对面的几十名骑兵哈哈哈大笑起来。
戴克脸色囊红尴尬到无法收场,气急败坏高喊道,“铁甲方阵...”
卢鲁·巴赫却突然伸出双手,束手就擒般向戴克调侃道,“大敌当前,悉听尊便!”
“把他带走!”彻底恼怒的戴克歇斯底里吼着,让自己的侍卫绑住这个小奥古斯塔领主手腕,用绳子拴在马上向森林中的咸干场军营走去。
天色蒙蒙亮,被捆绑的卢鲁·巴赫望着正在加固高大围墙的咸干场营垒和周围乱七八糟的临时营地,边走边嘲讽道,“看看你们的军营,简直像流民的收容所,管理松懈,我带着人在你们军营过夜,还蹭你们那恶心的豌豆粥饭,居然没人发现,如果我是细作,一把火就能将你的军营烧成灰,还有你们的指挥,纯粹谁嗓子大听谁的,难道喇叭是你们的老大...”
骑在马上的戴克回头啐了口道,“那是你还没尝过我的军营的九尾鞭!”可话刚落,不远处坐在树桩上的人道,“这不是卢鲁兄弟吗?你投敌被俘了?”
卢鲁·巴赫望着披着雪白貂皮大氅、长发及肩的高大男人,眼睛放光道,“狼兄?我他妈是来支援巨石城的,你也来这里蹭饭?”
狼人首领特拉博达站起身走上前,打量着依然是那么狂放不羁的卢鲁·巴赫,用力捶捶他胸口道,“小卢尔,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你们小奥古斯塔的风俗是捆绑出征?”
有些兴奋过度的卢鲁·巴赫努努嘴道,“你看,当优秀面对小心眼,总是会招来嫉妒的仇恨,尤其是那些还未上位的储君!”
戴克王子扭过脸,羞恼道,“传令兵,把这个扰乱军纪的人绑到树上,鞭笞八十!”
几个士兵走上前拖着卢鲁·巴赫绑到棵树上,而另一名士兵甩了甩有几个倒勾的皮鞭,在木桶中蘸着水向同伴道,“把他上衣脱了,这么昂贵的金丝衫打坏了可惜!”
“还是节省点木桶里的水吧,待会儿军营着火也许用得着!”冷嘲热讽的卢鲁·巴赫又回过头,向周围那些已经拔剑提矛的小奥古斯塔骑兵们道,“你们暂时别乱动...不过要见机行事。”
等卢鲁·巴赫健壮宽阔的后背露了出来,狼人首领特拉博达抢过士兵手中的皮鞭道,“小坷垃,还是由我来吧,在教化院时那个游戏,看谁先说话,让他们瞧瞧!”说着狠狠一鞭子抽到卢鲁·巴赫背上。
卢鲁·巴赫疼得后背剧烈弓起喊道,“说好次数。”
“啪”九尾鞭猛地甩出,鞭子上的小倒勾将卢鲁·巴赫后背扯出片血肉,让他疼得猛抱树干,又咬紧牙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以前是三次,这次我们玩七次,同意你就点点头!”狼人首领特拉博达再次甩出皮鞭,卢鲁·巴赫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浑身发抖地用力点着头,又咬牙憋住气。
“啪!”狠狠一鞭子抽来,肩头皮肉乱飞的卢鲁·巴赫猛地仰起头差点喊出声,于是不停甩头闷哼并绷紧身体,可当特拉博达再次举起皮鞭,身后却传来个声音道,“大战在即,别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了!”
戴克无奈向士兵们使了个眼色上前松绑,而被解下的卢鲁·巴赫双脚发软,靠在树上望着不远处的阿契索众人,气喘吁吁道,“我们才玩到一半...不能半途而废。”
狼人首领特拉博达扔掉貂皮大氅,脱了鹿皮短衫抱在树上,弓起宽阔的后背道,“我们继续,要是我哼一声就算你赢!”
卢鲁·巴赫喘息片刻,从地上捡起有九尾皮鞭,活动了活动身体坏笑道,“说话要算话!”说着抡起粗壮的胳膊将皮鞭猛抽下去,脖子上顿时鲜血淋漓的特拉博达紧握拳头,愤怒地刚想咒骂,但又急忙张手抱着树,向卢鲁·巴赫挑衅地笑笑。
卢鲁·巴赫眨眨眼道,“这才像教化院出来的好伙计!”说着围着树绕圈,突然偷袭地一鞭子抽在特拉博达腰上,肚皮被鞭爪扯掉片肉的特拉博达疼得双腿瞬间紧蹬,但又鼻孔喘气地扬起嘴角开始冷笑。
正当卢鲁·巴赫转圈寻找下手的地方,不远处培歌兴奋大声道,“不能抽打脖子和脑袋,尤其是眼睛,这是咱们在教化院时的规矩!”
“你算哪根葱?”卢鲁·巴赫不屑地瞟了眼培歌,将九尾鞭放在桶里又蘸了蘸水。
培歌撇撇嘴道,“这是咱们在教化院时候的规矩,可以断手断脚但不能瞎眼!”
“对,还有命根子也不能动!”人群中的白俊朗的格瑞·帕夏迈步上前道。
“别废话,快点!”不耐烦的特拉博达回头骂道。
“哈哈哈,你输了!”几个人突然大笑起来道。
特拉博达呆愣片刻,转身沮丧道,“这次不算!”
“少废话,让开,该我了,谁和我赌?”人群中一个鬓发延伸到脸颊,鼻孔上翻的强壮年轻人上前推开特拉博达,边说边开始脱上衣。
格瑞·帕夏晃晃指头道,“丕哈德,我和你赌,但得有个先来后到,你先动手。”
赤裸上身的卢鲁·巴赫左右看看,惊喜地走上前,亲昵地拍打格瑞·帕夏胳膊,瞪大眼睛盯着他道,“艾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港口封禁之前就回来了,只是太忙所以没去找你!”格瑞·帕夏嘴角上扬地脱去上衣,露出略显消瘦的身体,扶着树干回头道,“卢鲁,你看着,我这次肯定能打败他。”
丕哈德·仑尼从卢鲁·巴赫拿过九尾鞭,用力甩了甩冷笑道,“手下败将...”说着上前要动手。
一众身穿紫袍软拖的元老们目瞪口呆,而身边的皮姆·巴巴罗萨嘲弄道,“野蛮人的游戏!”
卢鲁·巴赫回头骂道,“闭嘴,皮姆巴!”
在肚子上抹止血粉的特拉博达也大声道,“快点!”
卢鲁·巴赫眼睛放光道,“对,三下五除二地解决!”
安克缇·仑尼忙将儿子丕哈德的皮鞭夺下,质问道,“你们在胡闹什么?”
培歌哈哈笑道,“爵士您放心,这只是我们在教化院时候玩得个游戏,谁先喊疼叫出声就输,所以叫‘看谁先说话’!”
脸色惨白的戴克王子勉强张口道,“一群领主的继承人是受虐狂?”
卢鲁·巴赫不屑道,“知道为什么你们巨石城子弟打不过我们教化院学生的原因了吧。”
“对,巨石城贵族子弟根本不是咱们教化院学生的对手!”培歌附和道。
卢鲁·巴赫在木桶边用水洗着身上的血,不屑道,“叛徒,你早被我们除名了。”
培歌愤慨道,“那是我被征召离开教化院,所以只能加入他们,而且我也经历过考验!”
“每次都哭爹喊娘!”粗声粗气的丕哈德·仑尼挖苦道。
“好了,看来贫乏的教化院生活为我们伯尼萨帝国培养了批硬汉,但事关紧要,咱们还需要布置对敌之策!”拄着手杖的阿契索迈步上前道。
维托姆·帕夏也走到扶着树的儿子身边道,“穿上你的衣服,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特拉苏看着这几个从小在教化院当人质长大的年轻人,眼睛中透露着羡慕道,“真可惜,我要是在那里待过就好了!”
元老们看着这些似乎拿鞭打不当回事的年轻人,诧异地面面相觑。
尤利·迪奥多却略带嘲讽道,“柱石如此之多,咱们伯尼萨帝国未来可期。”
“如果能熬过这次。”阿契索哼了声,说着坐到个树桩上向众人挥挥手道,“王上有微恙,特让我全权代表来交代些事宜,就是该探讨如何防守,或许你们能有什么高见!”
“他不会是挂了吧?”卢鲁·巴赫脱口而出道,又忙东张西望躲闪众人眼光。
阿契索鄙夷地瞟了眼卢鲁·巴赫后大声道,“王上昨天特地召见我和众元老叮嘱此事,他身体康健,只是稍感风寒无法前来,所以不要无端揣测,更不要以讹传讹!”
几位在场元老忙向众人点头以示认同。
“其实无所谓,反正咱们有储君!”卢鲁·巴赫低声嘟囔着,又用唇语向戴克咒骂道,“我是盼着你上位,别他妈不知好歹。”
而阿契索抬起来脸,微笑着道,“众位帝国元勋,关于抵御厄寇,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看着阿契索优雅环顾众人的样子,感觉父亲愈发陌生的特拉苏不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却发现父亲正冷冷盯着自己。
《盖兰之歌》:疼痛是暂时的,悲伤是暂时的,勇气才会永久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