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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墟萸 > 第175章 金河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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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清泉口草丛中的螽斯鸣叫在与水边的蛙声连成一片,如同不停撕布般聒噪。

几盏昏黄油灯照着的牛皮帐篷内,赤裸上身的摩尔萨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将头上那顶熊皮帽掀起,露着满是汗珠的大脑门道,“你们确定那是条金子的河?”

从乔玛部族营地逃回来的几名俘虏站在帐篷里,互相使着眼色后道,“确实是金的,从光泽就能看出来,而且瓿尔朵还摸了一把,他确定是真金!”随即俘虏中名同伴被推了出来。

摩尔萨迈着八字步走到这名浑身泥巴的士兵面前,挺着几乎遮挡住脚面的大肚子道,“你不要说谎,否则我把你熬成灯油。”

瓿尔朵·扈查眼珠转转跪趴着道,“确实是条金河,不过我也是摸了摸,表面成色十足的黄金,不敢确定里面是不是!”

“和你哥哥一样,说话密不透风!”摩尔萨嘲讽道,说着望向人群中的古布纳。

假肢丢失的古布纳抖了抖空袖子,瞟了眼摩尔萨抱怨道,“我就说没必要派我去,险些让我白白死在那个浪妮子手里!”

摩尔萨哈哈大笑道,“难道传言是真?亚赫拉这个婊子果真还藏在这尹更斯的沼泽中?”

古布纳唉声叹气道,“不过真是可惜,有些人差点将我这上弦的紫杉弓当成柴烧了!”

摩尔萨挥手让其他人离开了毡房帐篷,上前拍着古布纳肩膀宽慰道,“你是我的谋士,事关重大我才派你去的,而且事成之后我将兑现承诺。”

见众人离开毡房帐篷,古布纳自在地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解开衣襟掏出块金子道,“那里也确实有条金河,这就是从上面挖下来的,他们只不过宁死也舍不得往出拿而已,另外,亚赫拉也确实在那里,我亲眼所见。”

“这几个贪财不要命的王八蛋,以后再收拾他们。”摩尔萨眼睛放着贪婪的光,抬头盯着古布纳道,“那到底是多大的金河?”

“半条雪雨河那么宽,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估计只要拿到其中一小截,都能让咱们百户长的马儿们累死。”古布纳低声道。

摩尔萨震惊地呆坐在古布纳对面,又嘬着牙花子道,“就是沼泽泥地太麻烦,我可听说铁甲军很多次因为这个而吃了大亏,而且那么多的金子,厄姆尼人肯定也想弄到手,还有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他们两个表面和我虚情假意,怕到时候见了财宝要和我翻脸!”

古布纳哼声道,“您也真是多虑,现在厄姆尼人军队正在森林里和狼人们打的不可开交,而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时刻提心吊胆,就怕厄姆尼人失败后巨石城反扑袭击他们,所以他们在保命面前暂时还顾不上什么金河。”

摩尔萨挠挠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抢了这条金河,那估计就没必要去巨石城了!”

古布纳哈哈笑道,“您可真是见血的蚂蟥!”

摩尔萨也大笑道,“你放心,如果这次大胜而回,我就让你当普玛部族的头人,而且这条金河的战利品加倍分配给你。”

古布纳大喜过望,又摸摸下巴惆怅道,“就是那帮沼泽人有些棘手,临放行前不但让我们起誓绝不踏入沼泽半步,而且看样子也比较彪悍!”

摩尔萨拍着古布纳肩膀笑道,“彪悍个屁,到时候让老笃玛给你洗誓就行!”

“倒也是!”古布纳表情松弛笑道,“现在真是天时地利,那些厄姆尼人在上游筑坝分流库普兰河水,让尹更斯湖水位不断下降,再等几天烈日暴晒,估计那些沼泽就会变干,咱们的骑兵就可以直取金河!”

摩尔萨叹息道,“只可惜了巨石城,传闻查理尼三世在那里藏着无数奇珍异宝,而且...”

“不要心猿意马!”古布纳凑近摩尔萨打断道,“和厄姆尼人的两次战争已经让巨石城债台高筑,而且他们那些出海贸易的帆船也被堵在海外,估计也遭到了厄姆尼舰队的劫掠,你看看咱们沿途抢劫的那些城镇,连个像样的粮仓都没有,尽是存了些亚麻、布匹,咱们要是抢回去,一个雨季就得发霉烂掉,估计巨石城也是一样,何况您难道没发现什么端倪吗?”

摩尔萨快速摇摇头道,“我就是觉得来到这里太顺利了,路上简直没有像样的抵抗,我都怀疑是狼人故意放水在给咱们设置了陷阱,到时候他们要是截住金砂驿道,怕是咱们就要成瓮中之鳖了。”

古布纳点点头道,“这就是狼人们狡猾的地方,不过富贵险中求,他们和那几万厄姆尼人还在纠缠;而且巨石城也已经把全部力量放在防守厄姆尼人身上,在清泉口登陆的厄姆尼军队数量您也看到了,最多不过三四万,现在又和森林狼人打得不可开交;另外白皮人那两个叛徒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按兵不动,就是因为他们也明白巨石城防守的重点在那个沼泽神庙和长滩,导致他们两个被牵制无法动弹,所以他们只能干等着,如果厄姆尼人胜了,估计这两个伯尼萨的叛徒会跟着厄姆尼人杀入巨石城,去清理查理尼三世家族和那些政敌,根本顾不上咋们,所以咱们只要把握好时机,进入沼泽抢下金河,就有足够的黄金招兵买马,不要说扩建督不台城,就是拿下黄金城也是轻而易举,顺便还能把那个让你心痒痒的女人带回来享用,这岂不是一箭多雕!”

摩尔萨窃喜地眼睛直勾幻想片刻,拍着大腿急切道,“好好好...那咱们明天就开拔...你来带路...把...把那条金河抢了!”

古布纳道,“现在那里还有大片泥泞,咱们的人马怕是会陷进去,最好再等几天,验证下厄姆尼人的消息,如果属实,咱马上动手,不过可以先将那个刺杀您的叛逆火刑祭旗,为抢金河开祥路!”

“不不不!”摩尔萨把头摇得和拨浪鼓般道,“亚赫拉刚烈,得留着他哥哥帕图斯做饵,等捉到她活口,把好事儿办完,再处置他们!”

“嘿嘿!”古布纳坏笑道,“大帐外面油锅炸人,里面翻云覆雨,肯定有趣!”

“险些让这帕图斯这个杂种得手!”呲牙咧嘴抬起胳膊看着伤口的摩尔萨咒骂完,又忍不住露着黄牙狞笑道,“到时候咱们吃油炸兄妹肉!”......

烈日当空,湖水退却后的清泉口湖床龟裂,只有偶尔几处小泥坑咕咕往外翻着气泡。

坐在马背上的摩尔萨用手遮着太阳,望着塔布提沼泽远处那因热流而摇晃的人影道,“煎熬的几天终于过去了,我的黄金,我的黄金!”

装上新假手的古布纳挥了挥手,让几十名探马骑兵进入干燥的滩涂,在看到他们身影化作黑点后向摩尔萨道,“看样子没什么问题!”

摩尔萨扶了扶托着肚皮的宽大牛皮腰带道,“这次抢夺金河,按照旧历战利品一半归你们,剩下的抽头从十之五改成十之一,拿的越多越好!”

蝗虫般聚集在岸边的乌坎那斯骑兵们欢呼雀跃,在马背上不停打着唿哨道,“巴哈万岁、督不台万岁!”

摩尔萨志得意满摸了摸肚子,大手一挥道,“向金河前进,用金子撑破你们的皮囊!”

“我们也去!”突然腰佩宝石弯刀的殷匹阿和达兹兹骑马来到近前。

看着两个桀骜蛮横的儿子,摩尔萨宠溺地叹气道,“哎,你们两个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守在营地吗?”

达兹兹和哥哥殷匹阿对视笑道,“我们还没和沼泽人打过仗,也想去见识见识!”

摩尔萨佯装举起鞭子要打道,“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是群赤身裸体的野人,快回去收好营地,如果白皮人犯浑,你们马上撤回草原!”

兄弟二人垂头丧气地调转马头,不情不愿地向岸边的营地而去。

古布纳嘴唇微动嘀咕咒骂了几句,回头看看被绑在块木板上由战马拖着的帕图斯,冷笑着率先向前而去。

摩尔萨扫了眼被五花大绑、奄奄一息的帕图斯,向古布纳板着脸道,“别让他死了!”

耀目的日光下,四万多乌坎纳斯骑兵在龟裂的湖床上前行,除了偶尔绕开那些还未干涸的深棕色圆形泥潭,似乎一马平川地置身于草原之上,只是偶尔有藏在泥缝中的鱼儿被马蹄踢出,在地上不停扭动。

望着水光潋滟尹更斯湖和郁郁葱葱的塔布提沼泽树林中的这片平坦干涸地,满头大汗的摩尔萨拧着缰绳忧心忡忡道,“怎么还不到?这条路比金砂道还危险,要是被截断后路,可就麻烦了!”

古布纳轻扯战马来到摩尔萨身边,抬起假手指着湖面上黑点般的厄姆尼军舰道,“您放心,那天我目测那个部落的沼泽人顶多三四千人,而且即使有人想挖掘水道淹没这里,厄姆尼人可不会乐意!”

摩尔萨点点肥肥的脸,用颤音道,“也是,厄姆尼人费劲力气才将这里变成干地,不会让几个沼泽坏了大事。”说完突然盯着古布纳道,“你不会出卖我吧?”

古布纳愕然地立在马背上,叹口气道,“从推倒斥不台到现在进入伯尼萨征战,哪次我不是身先士卒,为此我还丢了条手臂,前两天还险些被沼泽人扔到湖中喂了鱼,您怎么会怀疑我?”说着举起那只假手。

摩尔萨呼吸愈加急促道,“我就是觉得怪怪的,你说咱们一路无阻来到着清泉口也就罢了,但那个沼泽人居然抓住又放了你们,还让你们带回来些黄金,感觉这个家伙是故意,而且你说亚赫拉在他面前俯首帖耳不敢造次,这就怪了,那个女人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居然会在个沼泽野人面前变乖,奇怪、奇怪,真是奇怪,而且你说这个沼泽人就是叫赫斯的那个家伙,如果他真是图塔·乔玛的儿子那就麻烦了,图塔可不是个人,我亲眼见过他!不行,不行,咱们不能去,怕是要有去无回!”

看着面如土灰、扯马想要往回跑的摩尔萨,古布纳惊愕道,“您这是要去哪?”

摩尔萨头也不回,抽着战马道,“我是被那些黄金荤了心,我得赶快回草原去,我要回雪雨湾!”

古布纳看着那些也跟着摩尔萨掉头往回跑的部族首领们,忙用假手指着前方道,“你们快看,金河!”而几名曾经被俘虏过的乌坎那斯人探着脖子望了望,也跟着大喊道,“就是那条金河,就是这个部落!”

听到这样的呼喊摩尔萨猛扯缰绳,只见在烈日的照耀下,远处一道闪着金光的细线从嫩绿的树林延伸而出,仿佛条细细的光线般射出七色光彩。

摩尔萨望着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张大嘴巴呆愣片刻,突然猛抽战马向前冲去,几万骑兵也疯了般欢呼雀跃的涌向金河。

平坦干涸的湖滩,细细的金线,让遥远变得似乎近在眼前,你追我赶和血脉偾张,让时间飞快而过,疲惫的战马越来越慢,逐渐陷入大军腾起的烟尘中。

马背上的摩尔萨被尘土呛得咳起来,用手忽煽着刚要发怒,一阵清风吹来,眼前的尘土被吹散,一条宽阔蜿蜒的金色河流出现在眼前,仿佛条巨大的金蛇横跨滩涂延伸进了尹更斯湖,眼睛发直的摩尔萨催马上前,看着金河流动冷却后的波浪纹理,情不自禁翻身下马,跪在金河摸着瞬间凝固的浪头金珠,癫狂般哈哈哈狂笑起来,而乌坎那斯士兵们呼喊着扑到金河上,用弯刀劈砍、用长矛猛凿、甚至用牙齿猛啃,将刨铣下来的金块、金屑不停往怀里塞。

古布纳欣喜若狂地在马背哈哈大笑,又来到被绑在板车木架上的帕图斯道,“看到了吗?我们给族人们带来了无尽的财富,他们只会尊崇我和摩尔萨,而非你那个从乌骨山走出来的杂种父亲!”

浑身伤痕、几乎昏迷的帕图斯微微抬起头,睁开水泡般肿胀的眼皮,无力地吹动嘴唇啐着唾沫,脸上又露出渗人的冷笑。

古布纳敏感地四下张望,又带着十几名骑兵上前查看,却发现不远处的乔玛部族营地空无一人,只留下几百座简易草屋。

摸着下巴不停思索的古布纳忧虑地来到亲自猛刨金河的摩尔萨面前,轻声道,“那些沼泽人好像都消失了!”

“被吓跑了,难道他们会等着被利箭穿身!”摩尔萨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金河,满脸痴态地结巴着喊道,“快、快,挖挖挖,全...全部挖走!”

古布纳看着已经彻底被黄金迷心的摩尔萨,摆手让几名亲信来到近前道,“你们派几百赤马去沿途树林巡逻,免得那些沼泽人偷偷袭击咱们!”说完猛地抬头,环顾着似乎隐藏着无数眼睛的塔布提沼泽树林。

日头高悬,几万名乌坎那斯士兵蚂蚁趴在骨头上般一窝蜂拥在金河上,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弯刀被砍得卷了刃、长矛被刨的没了尖,一切可以塞入的地方都被填满金子,胸甲被塞得鼓鼓囊囊、马背的行囊鹿皮袋因负重被扯断了绳子,战马不停原地嘶鸣甚至索性躺卧在地,开始因争抢有利位置而发生的打斗也渐渐平息,厚重的金河几乎挖掘不完,而几万多军队也开始渐渐松散铺开,每个人占据了独立的地方挖削。

清风吹过,天空飘来几朵丝缕纠缠的洁白云彩,满头大汗的摩尔萨逐渐恢复了理智,喝了口侍从递来的水袋,又扑哧吐出来骂道,“这是什么水?找死!”

侍从低头畏惧道,“湖中取来的水,水囊都被大家用来装了金子!”

摩尔萨望着热火朝天的掘金现场,又伸着脖子看看沿着树林悠然巡逻的赤马探军,一反常态道,“兄弟们都很辛苦,就不要因为这个责罚他们了。”

发现摩尔萨心情大好,古布纳扯马凑近指了指斜在半空的太阳道,“我看既然族人们已经衣钵满盘,咱们还是撤回清泉口吧!”

摩尔萨惊讶地瞪大眼睛,也抬手指了指滩涂上只是被挖去凸起部分的金河,盯着古布纳怒道,“这么多金子,难道你要留给那些异族?”

古布纳轻蔑一笑道,“老话说得好,吃太急容易被骨头卡住喉咙,吃太饱容易拖住肚皮!毕竟这块生地可是前有狼后有虎!”

摩尔萨摸着脸上的胡茬,望着那被开挖后更加熠熠生辉的金河,牙疼般呲牙咧嘴嘟囔道,“我还寻思着在这里扎几天营,派人慢慢将金子送回清泉口。”

古布纳鬼祟地环顾四周,又瞟了眼逐渐开始层叠集聚的白云,凑近摩尔萨低声道,“巴哈,咱们应该见好就收,要是厄姆尼人反应过来,估计他们也就不再去围攻巨石城,而是要占据这里了!”

摩尔萨一把抓下自己的熊皮帽,再次伸着脖子张望着金河嘟囔道,“太可惜了,要是能让我一辈子守在这里多好!”刚说完又如梦初醒般叫嚷道,“哎,你不是说亚赫拉也在这里面?快把她抓来。”

古布纳望着摩尔萨满是胡茬、坑洼不平的肥脸,似乎有些嫌弃地低声道,“早跟着那些沼泽人藏起来了,来日方长,总会逮住她的,现在最紧要的是把金子带回清泉口营地!”

“哎!本来两全其美的事,让她给跑了。”摩尔萨阴沉着脸拍拍大腿道,“不过既然这次没逮住她,那就将她哥哥帕图斯切碎扔在这儿,警告她和那个查克达!”说完轻轻抬起胳膊摸了摸伤口道,“可得让他们离我远点。”

古布纳点头称是,可刚一转脸,却发现绑着帕图斯的木板战马已经消失不见,于是忙大声问道,“囚犯哪去了?”

而几名刚从金河边拽着马来到近前的看守道,“不是您派人把他拉到树林了吗?说暂时还得留他活口,不能暴晒!”

古布纳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兔崽子,他被人劫走了!快传令,全部撤回清泉口营地。”

顿感不妙的摩尔萨也大惊失色道,“全部开拔,马上回营地,违者杀!”

传令兵吹起牛角号,部族首领和百户长挥着皮鞭不停猛抽,才将像黄蜂黏在蜜上般的士兵们驱离金河,而这些中了魔般瞪着大眼的士兵们依旧恋恋不舍地整理行装、并不时回头张望。

斜挂的太阳逐渐开始昏黄,摩尔萨骑在马上,四下环顾着因负重而只能被牵着战马前进的骑兵部队,低声嘟囔道,“这可不太妙!”

古布纳却鄙夷坦然道,“没事,本来清泉口到这里也没多远,以前只是因为有泥泞而感觉寸步难行,现在即使步行也用不了多久,哪怕是突然天降大雨也无妨!”可话音刚落,天空响起声响雷。

摩尔萨往起推了推熊皮帽,又立起身子望了望隐约出现在视野中的湖岸,仍旧有些惴惴不安道,“那也越快越好!”

《道德与国度》:财富匮乏如沸水浇心,但突如其来却又如猛兽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