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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撷春记 > 第162章 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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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周太太大骇,指着盛嘉润怒骂道:“自古以来承袭家业的就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待字闺中等着日后相夫教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许宝宁心下大恨,添油加醋道:“怪不得,原来润娘你早有了这个心思,所以才和那姓祝的联手害我们盛家至此。可是你未免也太糊涂了,外面的人能是什么好人,说不准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我们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能害你吗?日后你二哥继承了盛家,你是他唯一的亲妹妹,难道还能对你不好吗?”

盛嘉泽看着盛嘉润冷笑道:“她哪里还有父母兄嫂,只怕心思都落到外面去了。什么掌权不掌权的,我看都是掩饰之词,从前你没露出半点心思,那什么俞通判到了府城就有了?莫不是看上了人家,想把盛家送过去讨个好,挣个姨娘当当?”

盛嘉润心里那点微薄的愧疚在方才的一巴掌中消失大半,如今又听他嘴里说些不干不净的,也顾不得势单力孤,反唇相讥道:“二哥别把所有人都当做自己,本事不够还要靠旁门左道来凑,你是这么做生意打理盛家的,就以为别人也会这么做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周太太拍着桌斥骂,声音里全是不解和痛苦,“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以至于你如此胆大妄为,要害你兄嫂和父亲,咱们盛家眼下都成了什么样子?”

周太太上前拉着盛嘉润走到门口,指着外面一字一句道:“我究竟是哪里对你不住,教出你这个孽障来?从小到大,你在家里待遇不说顶尖,但你要什么我没给,做什么我不答应?我对你兄长好些,那也是因为他日后要接手盛家家业,是咱们娘俩的依仗,那两个贱人的儿子在旁虎视眈眈,要不是有你兄长在,我们娘俩早就被生吞活剥了,你以为你爹会对我们有多好?现在你们先起了内讧,是要逼我去死吗?”

盛嘉润看着她娘,一直强忍着的泪也掉了下来,她手撑在门上,迫使自己提起力气来,“所以我不是一直都乖乖听话吗?我前半生不是一直听爹的,听娘的,听二哥的,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那你们说什么我又没听过?”

“你们看我反抗不听话,就开始指责从前的一切,将此时的失败扣在我的头上,说都是因为我才使得我二哥一事无成,我爹缠绵病榻,不,娘你错了。”盛嘉润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几人,即使眼角还带着泪,也弯了弯嘴角,“是我逼二嫂出去胡作非为的吗?是我逼二哥利用盛家财势威逼别人吗?是我逼母亲你三番两次去向祝太太请罪吗?是我在家里整日辱骂别人导致矛盾加剧吗?是我让兄嫂父亲合谋对付俞通判和祝太太吗?是我让他们的谋划失败导致商会会长旁落他人?是我让你们吵架以至于二嫂落胎父亲晕厥吗?”

“桩桩件件都不是我做的,我唯一做的,只是在二哥无能之时接手了几家铺子,并且经营的还不错。以至于现在发现我和祝太太有所往来,你们就彻底装不下去了,认为不是自己没本事,而是我吃里扒外才能把铺子经营好,才导致你失败。”盛嘉润视线落在许宝宁和盛嘉泽的脸上,嘲讽道:“是你们无能,我们盛家才有今天!”

“混账!”盛嘉泽气红了脸,举着手上前恨不得立时打死她,然而对上盛嘉润迎过来的目光,他又不由自主的停住,抬高的手掌也迟迟落不下去。

他喘着粗气,“巧言令色!若非你暗中勾结外人,我盛家何至于此,事到如今还不知错,一味将罪责怪到你二嫂头上,不孝不悌,我看你就是被俞逖那俩夫妻给灌了迷魂汤!”

“来人,快来人!”盛嘉泽冲着院子里大吼,“将五姑娘给我关到祠堂面壁思过,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也不准人进去探视,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周太太闻言面色有些担忧,欲言又止,然而看见怒火冲天的儿子以及仍旧不知悔改的女儿,她狠下心偏过脸,只当没听见。

许宝宁掩在手帕之下的唇角微弯,抬起头时又换了一张面孔,“润娘,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也连着筋,你快和你母亲二哥认错,都是俞祝夫妻俩蛊惑的你,咱们去钦差大人和知府大人面前陈情,说不准盛家情形就能好转了。”

盛嘉润看了一眼她,再看掩面啜泣的母亲,最后落在火冒三丈的盛嘉泽身上,“二嫂不用白费心思了,二哥有收拾我的功夫,不如放在盛家的生意上,你继续在家里跳脚别人也不会放过我们,别等父亲醒了发现盛家只有几个空壳子。”

她甩开欲要上前拉扯她的婆子丫鬟,径直往右面的祠堂过去。

盛嘉泽派来的婆子互相看了几眼,主子斗法受折磨的是她们奴婢,也不敢真的使劲苛待盛嘉润,还送了两个蒲团进去。

盛嘉润也没打算真的在祠堂里跪着思错,要她说最该来这里的也不是她,因此坐在祠堂里两个时辰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她就听见窗边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翌日上午,俞逖已经开始回衙门那边当值办事,祝春时见阿杏和周端年也玩得兴起,便将绿浓双燕支给她们带路办事,自己则带着春容俞力她们往盛家去。

盛家位于府城较为繁华的大街,一路过去只有少许商铺,周围多是商户举人的家宅,其中看起来最为豪华广阔的宅邸便是盛家所居,大门紧闭,只有旁侧的门房守着。

祝春时的马车停在盛家大门面前,微微掀开车帘看过去,不等门房过来询问,春容就拿了盛嘉润的拜帖上门。

不多时,里面大门打开,盛装的周太太领着人从里面走出来,“祝太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民妇失礼了,还请太太赏脸进去喝盏热茶。”

祝春时打量了几眼周太太,却没动身,“周太太客气了,今日是五姑娘下帖子请我过来,不知道五姑娘在哪里?”

周太太勉强笑了笑,“承蒙太太关心,她昨夜染了些许风寒,现下正在吃药,因此才没能出来迎您。”

“是吗?”祝春时意味不明的反问,她看了眼微微打开的朱红色大门,从她的方向望进去,影壁到大门的这段路上还躺着几片被风吹落的翠叶。

周太太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是,是啊。太太好容易来一趟,不如进去喝杯茶,要是您就这么离开了,只怕外人说我们不会待客。虽说——”她看了眼周边停下来看热闹的行人,以及躲在门缝后等着看她们盛家笑话的商户,囫囵着道:“她如今生了病不好出来招待太太,但想必也是想见太太的。”

祝春时定定看着她,又看了眼俞七等人,扶着春容的手下了马车,“周太太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周太太瞥见跟着她身后的丫鬟小厮,虽说他们不敢对祝春时真做些什么,但看着对方从轻易不开的大门踏进去,好似盛家的座上宾,还是咬了咬牙将那点子憋闷和怒气压了下去,重新挤出笑来跟在后面关门。

祝春时绕过影壁和下人所住的外院,一路上所见金碧辉煌的宅院,花木山石,无一不是珍品。只是偶尔路过的几个下人略显仓皇了些,看见她时不是呆若木鸡就是像见了鬼,手里的东西险些都拿不住。

待走进正院后,她就看见了早就等候在其中的盛嘉泽和许宝宁,二人皆是怒目而视。

祝春时笑了笑,“外面都说许二奶奶最近身体不好,我今日看着精神倒好,看来都是道听途说,不值得当真。盛五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若非是你,宁娘怎么会身子不好?”盛嘉泽经不得激,拍桌而起。

许宝宁拦了拦:“润娘在房间休息,不过是一封拜帖,就能请动通判太太上门,实在是我那妹子的福气。不过如今好像也不能再叫您通判太太了,听说俞大人还没回去衙门?”

祝春时自顾自坐下,半点没搭理许宝宁,最后还是她身后的春容回道:“劳烦许二奶奶惦记,我们姑爷今日已经回衙门当差了,说来还要多谢盛家,若非你们,我们姑爷也不能这么快证明清白。”

许宝宁脸色扭曲了一下,“今日请祝太太过来不为别的,只是有件事想同您说,我们家润娘如今十八岁,家世品貌性情才华都是一等一的,且还有盛家这个母家在,给谁家做正房娘子都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她昨晚和盛嘉泽苦思许久才想出来的法子,既然盛嘉润吃里扒外,那不如索性送了她过去,既能解决掉这个麻烦,也能恶心祝春时。她也不怕盛嘉润不同意,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没有她自己做主的道理,便是父母都不在了,也还有盛嘉泽这个长兄在。

祝春时也大致听出来了她的言下之意,心中只觉得荒唐恶心,但也没打断她,就想看这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话来。

“我们也是才得知,原来她钦慕俞大人许久,只是她糊涂,凡事都爱闷在心里,也是因为如此,前些时候她才愿意和太太往来。”许宝宁笑眯眯的,“说起来她也是帮了太太许多的忙,不如太太就遂了她的心愿吧。您没有子嗣,日后俞大人也总是要纳妾的,与其找个不知底的,不如找我们润娘,知根知底,您和她关系也好,想来不会亏待她。”

祝春时眉梢微挑,看向周太太,“您这个做母亲的也这么想吗?”

周太太这几日下来心力交瘁,如今又得知素来乖巧的女儿做下这些事,心里早就恨得不行,故而也道:“难不成祝太太不想认账吗?她可是为了您和俞大人,不惜背叛父母兄嫂,有了这桩瓜葛在,外边好人家谁愿意迎娶她,若是您也容不下她,民妇自然不能强求,但润娘的名声却就此毁了,不是给人做续弦做妾就只能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简直荒谬!”祝春时冷笑着看向三人,她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平日里再怎么样也保有一丝体面气度,今日却是忍不住叱骂:“真是歹竹出好笋,五姑娘好好一个人,竟然托生到你们家里。愚蠢,恶毒,自大,一屋子人都是蠢货投胎!怪不得盛老爷倒下后,盛家就快分崩离析,原来就是有你们这些蠢出升天的废物在。”

盛嘉泽大步上前,涨红着脸,“你算什么东西,自投罗网到了我们盛家的地方还——啊!”

俞力挡住他落下来的手掌,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随即一脚把人踹倒在地。

许宝宁周太太急忙去扶他,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俞力俞七和春容巧莺等人迅速护在祝春时身前,然而众人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一个人跑进来。

许宝宁尖声:“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把他们都抓住关起来!”

一片死寂,院子里毫无动静。

祝春时示意春容巧莺散开,看着状似癫狂的许宝宁,一脸担忧的周太太,以及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的盛嘉泽,只觉得这盛家真是好一出大戏,好一堆蠢人聚会。

盛嘉泽意识到不对劲,顾不得松动的牙齿,拉着许宝宁安抚了两句,便要出去查看情况,只是还没等他走出门,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盛嘉润握着刀一步步走进来,盛嘉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往后退。

“嘉泽——”周太太惊呼了一声扑上前去,“润娘,你这是做什么?”

“夫君!”许宝宁看着盛嘉润冷脸的模样微微有些害怕,但她在盛家向来张狂惯了,便是周太太也没给过她一分苦头吃,别说盛家这几个姑娘了,从来都是被她打压欺负的,因此那丝丝害怕瞬间就没了,她冲上前扶住盛嘉泽的手臂,“你不是在祠堂罚跪吗?你是不是疯了,还不快把匕首放下,他是你二哥!”

“这时候会说是五姑娘的二哥了?”祝春时微微笑道:“方才你们说那些话,想把她送出去做妾,或送进庵堂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她的二哥,她的嫂子,她的母亲呢?”

“润娘!”周太太想要上去抢过匕首,又怕伤到了儿子,进退两难之下急得掉眼泪,“你糊涂啊,你究竟是想做什么,你想我们盛家从此永无宁日吗?你是要为了这些外人,连你的母亲兄长都不要了吗?”

祝春时看了眼俞七,俞七立即上前从盛嘉润手里拿过匕首,巧莺忙搭了把手扶着四肢似乎都有些僵硬的盛嘉润坐在椅子上。

祝春时将茶几上的热茶喂进她嘴里,盛嘉润才回过神来,她没拿过什么利器,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胆大包天到拿着刀架在她兄长的脖子上,只是当她在窗外听见嫂子的那番话,母亲和二哥都无声默认时,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就已经是现在的场景了。

“我看,”祝春时扫了眼外面,“你们是叫不来人了,盛家的下人已经另择明主了。”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祝春时好笑的看着惊魂未定的盛嘉泽,“失道者寡助,应该是你们做了什么,让他们不愿意再听你们的话。”

俞七见盛嘉泽满脸不服气,手里的匕首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两下,人就自动噤声了,周太太投鼠忌器,也不敢再多话,唯有一个许宝宁还想张嘴,被眼疾手快的春容给塞了张帕子堵回去了。

祝春时也懒得听他们满嘴胡咧,“五姑娘,他们如何处置就交给你吧,盛家也同理。”

盛嘉润捧着茶盏,脑海里不断回想昨晚被下人救出祠堂跑到俞宅后的场景,再到此时她二哥二嫂满脸怒容的看着她,一整日的提心吊胆才终于落下帷幕,身上流失掉的精气神好像也开始慢慢恢复。

“多谢祝太太。”

祝春时微微颔首,又坐了半晌,见她恢复得差不多,才留下俞七俞力给她做帮手,带着春容巧莺离开,只是出了大门后她就拿着帕子掩面,一路匆匆回家。

很快,外面关于盛家的消息就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