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桑浅浅一笑,柔声道:“谢谢母亲,母亲能这般替桑桑着想,桑桑实是感激。”
“只是,母亲虽是好心,可若是让外人知晓此事,怕是会说母亲的不是。”
“毕竟堂堂侯府,怎会连放媳妇嫁妆的地方都没有,还要放去老夫人的院子,岂不让人笑话。”
老夫人一噎,看离桑的眼神也充满了诧异。
离桑继续道:“再说儿媳方才已经让人把扶风院的库房都收拾出来了,能放下这些嫁妆,就不劳烦母亲替儿媳操心了。”
说罢便开始指使扶风院的下人们:“大家都别愣着了,快把嫁妆都抬进库房去吧。”
下人们都为难的看着老夫人。
离桑嫁过来,除了红霞外,就还有三个陪嫁小丫鬟,都是不顶事的。
因此如她所想那般,之前陆老夫人不在还好,现在老夫人一在,她就指使不动这侯府的下人们了。
见下人们愣着不动,离桑也不恼,只无奈的看着老夫人。
“母亲,你看,她们怎么都不听儿媳的啊,莫不是都不将儿媳这个新主母放在眼里,还是说母亲不喜儿媳,她们也有样学样?”
“既如此,那不如还是去请求圣上做主,退了这桩婚事吧,儿媳宁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愿留在这让母亲每天看着难受,母亲也可以等姐姐病好之后,重新迎娶姐姐。”
离桑一边说一边用手绢擦拭眼角。
昏暗的光线下,也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落泪,只听得她声音十分委屈。
老夫人却是心中一抖,眯眼看着她。
“你在威胁我们?”
离桑一怔,故意露出惊慌:“母亲怎会这般想,儿媳断没有威胁母亲的意思。”
“只是本来嫁到侯府也实非我本意,而母亲喜欢的又是姐姐不是我,儿媳便觉得倒不如就求圣上做主,退了这婚事,等姐姐好了以后,母亲也可重新求娶姐姐。”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离桑,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离桑这话,不就是下午她们用来威胁离正德的那些话么。
圣上下旨,赐婚的是陆延骁和离家大小姐离烟,嫁过来的却是离桑,便是欺君。
而她们侯府同意了离烟换成离桑,便是已经默认了这欺君之罪,若是告去圣上那里,怕是侯府和离家都要一起被定罪。
没想到啊,她活了几十年,这回竟是看走眼了。
还以为离桑是个胆小好拿捏的,现在却敢拿圣上来威胁她们。
老夫人深吸口气,发出一声轻笑:
“呵,罢了,本来也是担心你年龄还小,又从小在乡下长大,不知道该如何打理这些嫁妆,想暂时替你保管一段时间,既然你非要自己保管,我作为婆母,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失望的离开了。
陆静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竟就这么算了,赶紧追上去。
“娘,你……”
“闭嘴。”
不等她说什么,老夫人就厉声打断了她。
出了扶风院,老夫人才攥着手中佛珠,回头看了一眼,恨笑道:“没想到啊,我活了大半辈子,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陆静怡满脸不解:“娘,什么意思,你怎么就这么放过她了,难得真要把那些嫁妆都留给她,万一她以后不拿出来怎么办?”
老夫人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着,声音满是冷意:“你以为我想就这么算了吗,可你刚才没听出她的意思吗,我们如果再非要下去,她就要告去圣上那里了。”
“告就告呗,谁怕她啊,她们离家做出这种事,她不怕她就去告。“
在陆静怡的心里,圣上就是她们最大的底气。
离家替嫁在先,圣上知道了,也只会治离家的罪。
而她们能拿圣上来威胁离正德,自然也能威胁离桑。
现在离桑这般违抗她们,那就让她去告。
陆静怡心想着:还怕她不告呢。
老夫人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她若是下午说那些话,我们自然不怕,可现在我们为了嫁妆,已经同意离家的替嫁之事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难道你想让我们候府跟离家一起被治罪?”
陆静怡闻言,瞬间怔住。
她完全没想到这茬。
“那岂不是以后我们都拿那离桑没办法了?”
陆静怡回头看去,扶风院的大门没关,还能看见里面离桑在指挥下人整理嫁妆入库的身影,她顿时恨得不行。
她们竟然被离桑摆了一道!
贱人,她怎么敢!!
“罢了,罢了,此事再从长计议吧。”
老夫人摆摆手,也是对离桑生了恼意。
扶风院内,江若水还没走,看着离桑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人。
有了老夫人的默许,下人们自然没有再不听离桑的话。
只是想到离桑方才的表现,她不禁眼神复杂,意味深长。
“大嫂,我是府里的二夫人,大嫂刚入府,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差人去碧水院找我。”
她主动发出善意,离桑当然也不会拒绝。
“好呀,那就先谢谢二夫人了。”
江若水笑笑:“嫂子客气了,以后就叫我的闺名若水吧,时辰不早,我看嫂子也挺忙的,就不打扰了。”
江若水告辞离去。
离桑回到主屋坐下,红霞赶紧给她倒茶。
“夫人累着了吧,要不要让下面的人先端些吃食来。”
离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说了那么多话,还真是渴了呢。
放下茶杯,她摆手道:“不必了,这大晚上的,也不好麻烦,明日再吃吧。”
饿自然是饿的,毕竟她今天一天都没吃饭。
只是初来乍到,怕是厨房的人也不会乐意这么晚给她做吃的,桌上还有些点心,倒是可以先垫垫。
“你去外面盯着吧,别让她们在嫁妆上动了手脚。”
把红霞打发了出去,离桑这才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点心虽凉了,却也不碍事。
在乡下时,在凉的饭菜她都吃过。
大半盘点心下腹,肚里的饥饿感这才少了些,离桑呼出口气,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出去。